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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页（第1页）

  被夺走的歌声乃他的灵魂与界桥，他必须将之拿回来才重完整。而唯有完整的自己能够欢欣地去索要她的爱情，去悦纳、去重逢、去欣喜。

  &1dquo;巫婆&he11ip;&he11ip;巫婆!”他不知第多少次地叫喊。

  他本来没盼望着回应，可是突然有石子滚落进水潭，凉滋滋的一声。接着，他听见了那个金属质感的声音。那个一切的开始、诡谲而刺耳的苍老女声。

  &1dquo;找我做什么?”巫婆问。

  &1dquo;我想要回我的歌声。”埃里克答。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全都是欢欣喜悦之情，如不能抑制的奔流。这将是一切的结束，这将是一切的开始。他将得到生，他已认清自我。

  或许他得为反悔付出一些代价，没关系，他愿意的。他当然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可是机缘巧合已经认清了内心，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那么，害怕丢掉什么呢?埃里克想着。他的思绪轻盈地飞翔，像是洁白的云朵，又像是绒毛细密的小鸟。

  这一刻他真的感到幸福，他幸福极了。

  然而下一刻幸福便化为噩梦。

  &1dquo;不行。”巫婆回答道，声音嘶哑，桀桀诡笑，&1dquo;在我这里，没有回头路可走。”

  埃里克有些慌张，他努力定住心神。

  &1dquo;我愿意拿别的东西来交换，我的所有，只要你看得上。”他说，&1dquo;容貌拿回去，还有别的也尽可以夺走&he11ip;&he11ip;我只要我的歌声，那是我的灵魂。”

  当然还有爱情——他心想。可是他已真实信服爱情与容貌无关，而他要追求的那份爱情，其饱满与明净使他一定要用完整的灵魂去承接。只要有这灵魂的歌声与美好的爱情，他又害怕失去什么?他又不能失去什么呢?埃里克心想。

  &1dquo;况且，”他补充说，&1dquo;我记得在我们第一次交易的时候，你曾经说过只要割断那条黑丝带便能进行反悔。那条黑丝带呢?它还在我的脖子上吗?”他说着，伸手去摸。

  他当然摸不到，他试过好多次了也摸不到。

  巫婆默默看着他的举动，干瘪的嘴唇又露出微笑来。

  &1dquo;你当然摸不到它。”她得意地说着，露出歪斜缺半的牙，&1dquo;从你系上它的那一刻，它便融入你的骨血与灵魂，再也拿不下来了。”

  埃里克闻听自己受到欺骗，不由又惊又怒。

  &1dquo;但是——”巫婆及时迎来转折，她仍然慢悠悠地，不害怕一点儿攻击，因为那对她本是毫无意义的东西，&1dquo;有一种时候，它可以再次出现。”

  &1dquo;是什么?”埃里克急切追问道。

  &1dquo;是你——最初的心愿。”巫婆回答说，&1dquo;简单来讲，就是当你第一次系上它时，心里想的是你要用这个去做到什么，这就是你最初的心愿。只有当你完成了那时候想要完成的事，得到了你曾经渴望的东西，黑丝带才会再次出现，你才拥有放弃或继续的权力。”

  她微笑起来：&1dquo;这很公平，不是么?欲望一向是公平的。”但在埃里克的眼中，她的每一条皱纹都暗藏诡谲和嘲讽，&1dquo;只有当你得到了曾经想要的东西，才有资格评判值不值得，再来选择放弃和继续。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她又慢悠悠地说道：&1dquo;没有得到过的人，是没资格选择放弃的。”

  埃里克一愣神，接着便是浑身的冷汗，他大声喊道：&1dquo;我已经知道值不值得了!我现在就想要放弃，我要我的歌声，随便你一起拿走什么都行!”

  巫婆的嗓音甜腻起来：&1dquo;你都不想知道自己最初的心愿是以什么作为判定么?”那少女般的甜腻里竟藏着深深的恶意，一瞬间叫人看不清她的年龄。

  埃里克冷汗不止，他闭上眼睛痛苦摇头。

  可巫婆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在他耳边，欢欣而喜悦，像是纯然的快乐。那声音又是少女的甜腻，又是老妪的诡谲。或者是他已经疯了，辨认不出了，可那些词句又如此清晰——

  &1dquo;是克里斯汀·戴耶的真爱之吻呀。”巫婆用金属的声音唱歌般说道，郑重其事地念出童话里常见、现实里却仿佛很是可笑的那个词，使之更有一份讽刺意味，&1dquo;就是她的那个亲吻呀。你付出歌声曾经渴望的东西，你脑子里的执念，你和我交换的目的。”

  &1dquo;你必须得到她的&1squo;真爱之吻’，黑丝带才会再次现行。届时你才会拥有一个重选择的机会。”巫婆干瘪漏风的嘴唇一张一合，埃里克愣愣地看着她，什么都听不清。

  &1dquo;——你只能在爱情与灵魂当中择其一。”

  她苍老的、恶意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了，鹰钩鼻几乎凑到他嘴唇前，却毫无暧昧的意思。那双恶毒又残忍的眼睛逼视着他的面孔，嘴巴里跑出可恶又可怕的笑声。

  埃里克如坠冰窟。

  &1dquo;那么，年轻人，告诉我。你的选择，又是什么?”巫婆意味深长。

  她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享受的，乃是整晚的地域盛宴。

  &1dquo;多么残酷、残酷的命运啊。”她感慨道。

  而埃里克已经伏在地上急促喘息。

  巫婆闭上眼睛，在男人崩溃的痛哭声中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