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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理虽说已经没了近亲,但远方的亲戚长辈也是有的。虽说这些亲戚长辈都被柳理整治的不敢向柳府伸手,甚至连端着长辈的架子的资格都不够,但帮忙说亲总是可以的。但柳理把孝期这事抬出来,他们也哑口无言。蹦跶的最厉害的人,还被柳理扔了出去,那罪名就是柳理还在孝期,这人就牵了媒婆来说要给柳理说亲。这说的人家还没出口,就被柳理打了出去,那媒婆还被绑了送官。
这在孝期的时候上门说亲,那媒婆也是触犯了条例,是会挨板子的。且不说挨板子,那媒婆一家的名声都臭了,甚至她说过的人家都面上无关,心底都恨死她了。
甄家这计谋还只是试探一下柳理的口风,自己还没露出风声,就被掐灭了。不过甄家倒是不生气,反而挺欣赏柳理的。他们也确实是贵人多忘事,都忘记柳府那个死了的老爷了——毕竟那时候柳家他们完全看不上,连丧礼都没派人上门送个礼什么的。现在被提醒后才想起来,觉得柳理确实是孝顺,那圣贤书不是白读的。
就算是利益联姻,甄家也希望找个能干有才华又有品德的女婿不是?所以甄家就更中意柳理了。恰巧甄家宗族中又有适龄的女子,虽说父母身份低了些,既没有爵位也没有官职,就白身一个,但站在甄家的大船上,代表的又是甄家的联姻,那女子本身又是嫡女,在甄家看来,也是般配的。
于是正面上走不通,甄家就想着在暗地里定下。在甄家看来,柳理对柳家老爷不可能有多深的感情,所谓守孝,也不过是礼仪和孝道上所必须的。所以虽说不可明面上议亲,但私下定下来也是可以的。在其他人家中,这也是常见的事。孝期中不议亲不成亲是理所当然,但好的媳妇或者女婿总是需要精挑细选的,在孝期中,他们也是会相看的。只是说看中之后,会在孝期之后举行议亲和成亲的仪式罢了。
甄家瞧着柳家似乎没有一个可以为柳理做主的人,便琢磨着直接从柳理入手,把这事透露给他,然后私下把这事定下来,最好交换个什么信物之类。至于这件事会对甄家女子名誉有损什么的,甄家是不在意的。在他们看来,自家肯定是会和柳理结亲,而柳理又不可能拿出去乱说,自然是无碍的。就算柳理反悔,他们也可以拿出信物逼迫,说是柳家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金陵是忠勇亲王的天下,这件事,还不是甄家说了算。
只是柳理滑不溜秋的,以准备科举为借口,拒了所有的邀请帖子。唯一出门的事就是忠顺亲王的邀请,而忠顺亲王明摆着是和新君一道的,甄家还是有些顾忌,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柳理私下交谈。
甄家是霸道惯了,这么一来二往的也觉得烦了。他们想着,柳理只是个有些钱的落魄勋贵世家,本就不需要他们多在意,若不是看中柳理的才干,才不会屈尊将甄家女子嫁给柳理。所以甄家就想着,也不用事先知会了,他们直接动手得了。比如直接拿了柳理的贴身物事,在柳理寻找的时候表明是甄家的小姐意外得了,然后顺理成章的让两人认识,成就一段好事。
甄家想来想去,觉得这办法实在是不错。先柳理的东西是“自己丢了”,而甄家小姐是“从别人手中买的”,算不上甄家小姐品德不端,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姻缘注定。但甄家小姐拿了陌生男人的东西,即使是无意间,那也是对闺名有些影响的,甄家顺理成章的显露出结亲的意思,就再自然不过了。
看,甄家也是被逼的啊。他们也是为甄家女子的名声着想啊。所以柳理就算没看上那甄家小姐,为了不得罪甄家,也只得咬了牙把这门亲事应了。谁让他就马马虎虎的把贴身的东西丢了,又被人卖给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呢?你不娶人家,岂不是白白结下仇怨?柳理可是要走科举入朝为官振兴柳家的人,怎么会得罪朝中权贵?
看,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也不过是以权压人罢了。至于甄家小姐被强塞给柳理之后过得好不好,甄家当然是不管的。在他们看来,甄家在,那么甄家小姐的日子明面上看着肯定是风光的。至于丈夫喜不喜欢那不重要。哪个官宦子弟没几个喜欢的通房丫头?大不了到时候跟柳理说一声,成亲前几年不扶姨娘就成。甄家这么有权有势,这个面子,柳理肯定是会买的。
打定了这个主意,甄家自然就去收买人去了。柳家的下人是肯定要收买的——这不难,柳理毕竟掌家没多久,年纪又不大对,家中又没有女主人,对家中内务总是有欠缺的。而忠顺亲王伺候的那一堆人中,也是要收买几个的。反正他们算计的不是忠顺亲王,又只是让那些人行个方便,连目的都没说。那些粗使下人们油水本就少,有些油水可赚,肯定是愿意的。
甄家的主意打的好,却不知道水珏和柳理对下人的管理,远比他们想象中的严格多了。柳理何种手段水珏不知,但她自己对下人们下的命令是,只要有人塞钱想要办事,钱一律收走,然后将事情禀报,水珏自会安排人“把事办妥当”。因此塞钱的人会现,他们要求那些下人们所做的事样样都做到了,但是没有一件事达到他们预期目的的。比如一公子塞了重金想要一睹常瑞公主芳容。经过多次推脱,终于有人在重金之下被打动,告诉了那公子常瑞公主常去的地方,让那公子早早前去等待。只是那公子翘以盼,终于窥见那公主侍女的衣袂,就被人现了,被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从此之后再也没能陪伴忠顺亲王游玩。
当然,那些塞钱的人都知道下人能做到的事并不多,其他的都靠自己的运气。所以要求被达成,目的没被达成,也只是感叹这宫里出来的人规矩严格,连点可钻的空子都没有罢了。他们绝对想不到,那得到钱的下人,一掉头就把事告诉了常瑞公主。
所以水珏很快就知道了甄家塞钱的消息。她刚得知的时候还纳闷了一下。那甄家也狡猾,只是让伺候的人在某一时刻略过某处地方而已。水珏本以为那甄家又要算计自己,但那地方是前院,自己不会前去。而前院是忠顺亲王宴请的地方,中途也会给陪伴的公子哥们小憩。水珏猜测,可能是甄家想算计某位公子?
水珏自不会让这种算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不然出了事,忠顺亲王也要背些名声,说不准还会有人借此编排她哥,毕竟忠顺亲王是她哥派下来“巡视”的。所以水珏让下人收了银子应了要求后,后另外派了人监视那一处地方。果不其然,就有人不胜酒力睡在了那厢房客房之中,那人正是柳理。
水珏不由失笑。看来柳理露出的锋芒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还是受到算计了。若是其他人,水珏就直接出手让人调换客房即成,不过轮到柳理,水珏就多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上面,一边派人监视甄家的动作,一边观察柳理的应对——甄家虽然和忠顺亲王关系平平,但人家好歹是个亲王,面上总不能太冷淡了,所以隔三差五还是会派人来陪伴一下,只是来陪伴的人都是同族的小辈罢了。
果然不出水珏所料,很快就有了动作。那伺候柳理的小厮出了客房的门,鬼鬼祟祟的在屋后假山后,将一帕子包着的小东西交给了另一小厮,而后那两位小厮各自慌张离去。那时间很短,因为甄家事先赛了钱打了招呼,也没人从那路过,所以出了水珏派去监视的人,无人知道这件事。
不过既然水珏已经现,这事就简单了。无论柳理丢了什么,水珏就派人搜出来就好。这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建立在没人看见的前提下,所以“碰巧有人路过并看见这一幕”,这阴谋诡计就不奏效了。
不过在那之前,水珏觉得有必要知会柳理一声,碰巧她也想见一见这个时隔一年多未曾见面的人了。
水珏先派人敲门打探,果不其然,柳理根本就没有醉下,所以水珏变了装进了屋,让柳理好一顿惊吓。
“微臣柳子怡见过常瑞公主。”柳理面红耳赤的拱手行礼道。
“得了,别那么多礼。”水珏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气的打量了一番柳理微醺的样子,心中不由咋舌。即使换了一身朴素的颜色,不如当初见面时一身红衣令人惊艳。但柳理微醺的面容却另有一番媚态。不知道是不是见到水珏,心中放松了些伪装的缘故,柳理眉眼中流露出的媚意都快溢了出来,看着水珏心痒痒的。
“你应该知道本宫来这里问什么。”水珏压抑住心中的荡漾,笑道,“可需要本宫出手帮忙?”
柳理垂下头紧张道:“谢公主。刚小厮拿出去的木簪和微臣平日所戴有些许不同,并打上了柳府店铺的标志。因着前段日子忠顺亲王夸过微臣头上那木簪别致,所以微臣特意准备了一匣子上好红木打造的簪子,以及一柄沉香木打造的簪子,样式大致一样,只上面雕纹不同。等会儿微臣‘酒醒’出门,就会将沉香木的簪子献给忠顺亲王,并将其他红木簪分送给同来的公子。”
“因着大家都有同样样式的簪子,甄家又不知道你木簪上的雕纹,自然这件事不好再出手。而又因为这件事纯属巧合,你事先又露了送簪子的口风,也算不上故意和甄家作对。”水珏点点头,“子怡果真好计算。”
“谢公主。”柳理神情有些激动。
“既然你算计的如此好,本宫也不用插手了。”水珏心中算了下时间,觉得估计等会儿就该有人来了,便准备起身离开。在离开之前,看着垂恭送自己的柳理,突然心血来潮,伸出手指抬起柳理的下巴,在柳理惊恐的注视下,朱唇轻轻在柳理水润的双唇上点了一下。
水珏坏笑道:“子怡以后还是少喝些酒,这番美景本宫可不愿别的人看见。明年之约,本宫记得。”
说罢,水珏拂袖而去,徒留柳理呆若木鸡,那红彤彤的样子简直如一只煮熟了的大虾,头顶似乎都要冒烟似的。半晌之后,柳理才回过神来,双手捂着嘴唇,浑身轻轻颤抖,那双眼中醉意更加浓烈,并溢出了水汽。
“公主是记得的。”柳理呐呐自语,那语调说不出的怪异别扭,若有人在旁听者,免不了被唾弃一声拿腔作调的娘娘腔。
“公主心中是有我的。”柳理再道,那眼中的仰慕情意再也遮掩不住,化作泪水滴落下来。与此相对的,是嘴角控制不住的夸张上扬,那惊喜之态近似癫狂。
旁边伺候的小厮低头缩在一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面上一副正常至极的表情,似乎眼前景象再普通不过。
“妹妹可真……”忠顺亲王调笑道,“居然擅自去见了那柳子怡,若是让皇兄知道了,还不剥了我的皮?”
“五哥可别笑话了,我只是好奇那柳子怡的应对罢了。若五哥担忧,我马上修书一份给哥哥,坦白这事就好。”水珏问道,“那之后的事是不是特别有趣?我虽说得了些消息,到底说的不仔细。”
忠顺亲王目的达到,便将之前的话题揭过不提,反正水珏的事情自有皇上操心:“甄家的小子也太没城府了些。柳子怡刚送了东西,他就脸色大变,只要不是瞎子,都觉了不对。那柳子怡倒是有趣,又是道歉又是作揖,说自己之前得了本王的夸,就得意忘了形,不知道甄家是不是对那木簪子有什么忌讳,还说他并无冒犯之意,请那人赎罪。嘿嘿,那态度可是诚恳的很。”
“甄家那小子能说什么?不过一木簪子,还能犯了什么忌讳?他只得推说身体有些不舒服,简直假的不能再假了。”忠顺亲王喝了口茶水,继续笑道,“那些人为了讨好我,在我称赞了什么之后,拿着相似的礼物以互相赠送为名,送一样贵重的给我是常有的。这次柳子怡送东西也很正常,所以甄家也只能吃瘪了。只是那甄家脾气傲的很,从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说不准还真会选择性忽略自己计划的不严谨,埋怨柳子怡不知好歹呢。”
“这有什么可担忧的。柳子怡有爵位也有功名,平时又在家闭门读书,甄家就算再狂妄,也不能冲进柳府中把人给绑了。”水珏嗤笑道,“大不了就是给柳府的生意惹些麻烦,但甄家可不比以前风光,惹不惹得了麻烦,还不好说。”
虽说忠勇亲王架子还在那,但新君不是他,这势已经去了大半,甄家的盟友也渐渐散去了。毕竟站队很多人敢,而谋朝篡位,可没多少人有这个胆子了。
“生意上找不到麻烦,估计就只会在明年科举的时候找麻烦了。或许,科举没能力找麻烦,也可以等柳子怡得中进士,入朝为官后找?”说罢,忠顺亲王自己大笑了起来,“当然,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柳子怡只要能够进入殿试,那就是被内定为探花和驸马的人,甄家还能找什么麻烦?这么看来,只要皇上和水珏心意不改,柳子怡还真是对甄家有恃无恐。
“得了,金陵也探的差不多了,甄家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为难。”水珏见了美人,心情甚好,笑意也明媚了许多,“该出去江南了,黛玉还等着见家人呢。五哥你也别舍不得,江南的景色更好。”
“我哪有舍不得。”忠顺亲王心里叹气,可别说,还真有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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