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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出巡不检点折子吗？”锦书打了软帘进配殿，正好趁这当口坐会子，便让人到铜茶炊上打热水来泡茶。小柜上有下用的毛尖儿，捏了两撮出来扔杯子里，滚水一烫，上下翻滚开，一会儿就浓香扑鼻了。

  顺子老实不客气的接了一杯过去，一面应道，&1dquo;哪能呢！这要是积攒下来，不消两天就得压死人。三座大营离京畿又不远，奏事处太监骑上快马，一天能打个来回。万岁爷等着他们把奏折和陈条送过去，等批完了再让带回来，不耽搁功夫。”

  锦书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犹豫了一下才问，&1dquo;太子爷真不要紧吗？你亲眼瞧见了？”

  顺子摇头道，&1dquo;我哪能看见，景仁宫不是谁都能进的。我只在门上等着，看见太子爷身边的冯禄和下头的人说说笑笑的，后来又听李总管说了，倘或老祖宗问起来回一声，就说没事儿。”

  锦书总算是放了心，既然冯禄还有笑脸子，又不在跟前伺候，想来没什么要紧，说不定里面还有别的说头。细琢磨，十有八九是怕太后和皇后对她不利，借口称病留下来保她周全的。

  顺子看着她独个儿抿着嘴笑，也不知道她在乐什么。他不由叹了口气，愁啊愁的，张嘴就就来了句老家的天津话，&1dquo;尼介笑嘛呢？横是唆了蜜了？”

  锦书抬头学他的调儿应了声，&1dquo;没笑嘛！我瞅着你不高兴啊，怎么了这是？”

  顺子这下叹得更大声了，&1dquo;我啊，愁万岁爷呢！连着三四天了，一个笑脸儿都没有，不知道是那里遇着了不顺心的事儿，弄得咱们提着心的当差，就怕哪儿一个不留神触怒了龙颜，那就得下去陪鸽子刘上麻桌儿啦。”

  锦书也不当回事，随口应道，&1dquo;这有什么，主子爱给好脸子就给好脸子，要是不愿意，咱们这些个当碎催的都兜着就是了。”

  顺子无奈，点着头说，&1dquo;是这话。可我总想着，万岁爷见了你兴许能乐&he11ip;&he11ip;你怎么不上乾清宫请安去呢？”

  锦书原本正在翻huang历，一听这话来了脾气，啪地一声就把huang历撂下了，&1dquo;你胡扯什么！我这儿够乱了，你还来添柴火，存心和我过不去？这话往后别说，要是谁往太皇太后耳朵里一传，咱们都得不着好。”

  顺子从没见过她生气，这会儿被这阵仗唬得直缩脖子，忙不迭道，&1dquo;不说了，不说了，您别上火，气坏了身子我可吃罪不起。您忙着，我先回去了。”

  锦书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重了点，怪不好意思的，就站起来相送，顺子笑道，&1dquo;您别言语，我都知道，今儿是我没眼色，对不住您了。您留步，我走了。”

  锦书搓着手道，&1dquo;我嗓门高了，是我的不是，吓着您了。”

  顺子向来是个大度的人，这点jī毛蒜皮的小事并不放在心上，笑嘻嘻的打个千儿就下台阶往宫门上去了。锦书转回身，不经意朝廊庑尽东头一瞧，登时脑子里嗡的一声。

  站窗户的宫女太监鸦鹊不闻的齐跪了一地，滴水下一个人背手站着，穿着石青色团鹤暗花绸常服褂，拉着脸朝她这里看过来。她激灵了下，暗忖怎么没听见迎驾的信号呢！总管和回事儿姑姑都不在，眼下宫里就数她最大，可她却顾着和人闲聊，误了接圣驾了。

  紧赶着上前两步跪下，伏在地上磕了头道，&1dquo;奴才死罪，请万岁爷责罚。”

  皇帝慢慢踱过来，在她面前停下步子，也不出声，就那么低头看着她。她跪了一会儿听不见动静就小心的抬了抬眼，只看见皇帝行服带上低垂下来的高丽布佩帉，和红香牛皮佩系的中约。她打个突，心里越惶恐，深伏下去，额头几乎杵着地面。

  隔了很久才听见皇帝说话，只不过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齿fèng里挤出来，&1dquo;朕问你，什么叫&1squo;主子爱给好脸子就给好脸子’？朕哪回不给你好脸子了？”

  锦书立时愣住了，皇帝怎么还有听墙角的习惯？听这声气儿是大大的不悦，虽然她觉得他从来都是yīn阳怪气没给过她好脸子，可这话万不能说，说了就要惹大祸了！

  &1dquo;奴才不敢，奴才是说主子是咱们的天，天与人归，奴才等当尽心竭力伺候，鞍前马后，不死不休。”锦书昏头昏脑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皇帝拧眉细咂了味道，怎么都觉得这话该当是出自那些奉承拍马的太监只口才对，叫她这样的人说出来，纵是入了耳，还是非常别扭的。

  &1dquo;你真这么认为？怕是背后在埋怨朕吧！”皇帝来回又踱了几步，沉着脸道，&1dquo;你起来回话。”

  锦书谢了恩垂站着，皇帝张了张嘴，本想再数落两句，可一看那张芙蓉绣面，立刻连一丝儿怒气都没了。她就像一剂汗的药，在他病入膏肓的身子上立竿见影的出了效果。

  皇帝好像是认了命，又得竭力维持着他帝王的尊严，于是他冷哼一声，&1dquo;你就这么和朕回话？叫朕站在风口上？”

  锦书猛醒过味来，弓着身子说，&1dquo;请万岁爷息怒，老祖宗上景仁宫瞧太子爷去了，奴才伺候主子进明间里歇着。”

  第六十章拂水漂棉

  皇帝走到紫檀大案前驻足，案条上供着文房，和一摞套有印格的白摺。小楷搁在jī翅木的山型架上，尖都已gan涸了。打开的白摺上是一行行娟秀的梅花小篆，极工整的写着&1dquo;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另还有大段的经文，都是出自《金刚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