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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竹筳同他们客套往来，秾华转头四下看，家里不过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孩子，摆设也极简单。墙头未经粉刷，一块一块的青砖1uo露在外，看上去灰蒙蒙的。

  家主好客，殷勤请他们吃喝，随口问起，&1dquo;两位是从何处来？怎么走在年里呢？”

  崔竹筳道：&1dquo;原本是去汴京投靠亲友的，不想人不在，扑了个空，只得回老家去。”

  主妇啧啧摇头，&1dquo;天寒地冻，找不见人最是烦心。”一面舀了野菜汤送到秾华手里，&1dquo;别客气，尝尝我们的汤。波棱和松蕈在我们这里是年菜，家家户户要预备，外面可找不到。”

  秾华低头看，碧清的汤面上飘着几朵油花，呷了口，清香溢满齿颊。她赞了声好，&1dquo;多谢阿嫂款待，阿嫂的手艺真好。”

  在农户人家过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以前在建安，虽不显贵，繁文缛节很多，逢年过节的菜色也有讲究。不似村野里，有种返璞归真的味道。

  如果同她在一起的是官家多好，想起来鼻子就酸，慌忙别开了脸。如今流落在外，心里惦记皇城中的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遍寻她不得，一定急断了肝肠吧！她一路昏睡，连方向都辩认不清了，想回去，怎么回去呢？

  家主的孩子在院子里笑闹，偶尔进门来看看她，她看见孩子倒很喜欢。他们折了一枝腊梅来，她摘了两朵，替他们戴在丱上。

  那妇人笑，驱赶道：&1dquo;去、去，别处玩去！人来疯，莫给他们好脸色。小娘子可有孩子？”

  她摇了摇头，她和官家一直盼着，请了几次脉都说未到时候。现在分开了，但愿肚子里有一个，对她也算是个慰藉。她不敢唐突，细声打听，&1dquo;阿嫂，这里离汴梁有多远？”才问完，招致崔竹筳一个凌厉的眼风。

  那妇人没察觉，转头问男人，&1dquo;约莫有六七十里罢？”

  男人点头道：&1dquo;差不多，我们赶集都去仙都郡城，汴京太远了，一日回不来。”

  崔竹筳怕她询问太多漏了底，拱手对家主婆道：&1dquo;还要劳烦阿嫂准备一间卧房，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有些乏累了。”

  那妇人忙道好，&1dquo;后间正好有空房，本来是预备给我兄弟路过留宿的，恰好他今年生意忙，要过两日才来。褥子都是的，昨日才换上的，小娘子随我来。”

  秾华道了谢跟她往后，崔竹筳在她身旁，他对外宣称夫妻，看来今夜要同她睡一间房了。她心里烦躁，忌惮他先前同她知会过，不敢给人家招来厄运，唯有忍气吞声。待那妇人走后，她才对他怒目相向。

  他根本不把她的愤怒放在眼里，坐下倒了一杯茶，门又笃笃敲响，是家主送热水进来。

  &1dquo;洗洗么？”他把巾栉泡在水里，拧了一把递给她。

  她不接，扭身转向别处，平淡无奇的脸，与那风华万千的身姿极不相称。只愠怒道:&1dquo;先生以为之前的事都过去了，可对于我来说却是永生难忘的。rǔ娘死在你手里，你怎么有脸再来见我？就算侥幸活下来，不是应该去别处么？躲得远远的，一辈子不要再见面才好。”

  他不应她，慢吞吞解开颈上的围领，将那个伤口袒露给她看，&1dquo;看见了么？这伤还未痊愈，是你留下的。我九死一生回来，不为别的，都是为了你。我说过不要钱财权利，我想过普通人的日子，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我知道你恨我不择手段，可我如何才能挽回你？我是身不由己，我为乌戎隐姓埋名，做了十年的硬探，其实并非我所愿。大钺迟早要吞并乌戎，我早就看清了，越早脱离越安全。所以御龙直来袭时，我qíng愿演一场戏，骗过殷重元和靖帝，天下之大，岂无我容身之所？”他眼里浮起笑意来，捏住她尖尖的下巴，&1dquo;一个人太寂寞，我想找个人做伴。我教导你十年，你也陪我十年如何？若十年后殷重元还要你，你就回他身边去，我绝不加以阻拦。”

  她恨得咬牙，十年后物是人非，会是怎样的境况，谁能说得清？再深的爱qíng也经不起十载光yīn的消耗，她狠狠格开他的手，&1dquo;我看你是疯了！”

  他说是，&1dquo;我的确是疯了，从那一簪子扎进来的时候起，我就已经疯了。我看透了，你对我没有半点qíng义，我却对你念念不忘，何其不公？就算是地狱，我也不愿意孤身前往，必邀你同行。秾华，你这一生都摆脱不了我了，这是宿命。”

  她惧怕，站起身便要往外走，&1dquo;我不想陪着一个疯子，我要回去！”

  他很生气，扭住她的手臂推向netg铺，&1dquo;你不是个狠心的人，你对云观有qíng、对阿茸有qíng、对netg，甚至只要我真的死了，你对我也会有qíng。因此外面那一家人，你不会坐看他们惨遭屠戮。”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1dquo;小声一些，被他们听见只言片语，他们就活不成了。”

  ☆、第78章

  他已经疯魔了，所以执念很可怕，会让一个人丧失本xing。

  可是他的本xing究竟是怎么样的，她何尝看清过？明明是智者，圆融达观，却把net渥杀了。她敬他是恩师，结果他对她产生别样的感qíng，她觉得恐怖，也觉得恶心。她是有丈夫的人，她的得意还在等着她，他夺人所爱是什么意思？恐怕把她从大内劫出去，就已经不在乎她的感受了吧！

  她不能硬碰硬，死过一回的人，想法也同常人不一样。她放低了姿态乞求他，&1dquo;先生，我爱的人是官家啊，你若是bī我，我永远都不会快乐了。你愿意看见整天愁眉苦脸的我么？你让我回去吧，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