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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正式训练,这些神策军新兵们才明白前些ri的适应训练是多么轻松。先前被副尉大人激起的的热情,在接触到现实的残酷后瞬时消散的灰飞烟灭。
“把胳膊抬平了,早上没给你们吃饭吗?”屠老三用手中皮鞭指了指张延基的面目,怒声训斥道:“真他娘的脓包一个,连白蜡杆子都端不动,上了战场也是给吐蕃人添战功。”连番恶言秽语从屠老三嘴中吐了出来,大汉只觉分外过瘾。“嘶,嘶嘶。”毒蛇一般的信子露了出来,出瘆人的声响。他担任的是新三旅的督官,负责配合新委任的旅帅整饬新兵。照理说来,他只有检查督导之权,并不能对低级军官颐指气使。但谁耐得他在军中资历老,新上任的低级军官没有根基,往往对他的辱骂忍气吞身。马球场上,就是因为自己一时大意,让这个少年平白钻了空子。这番他来到神策军中,不好好调教调教他,让他知道河西军中的水深水浅,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军中混?
“屠三哥,延基他刚来没有经验,还望多多包涵!”冲屠老三抱了抱拳,少年赶忙跑来替好友解围。
屠老三瞥了一眼李括,终是不甘的嗯了一声。他与李括算是平级,自然不好用职权去压对方。何况听说这小子竟和军中掌书记高大人是叔侄,自己即便再不待见这个毛头小子,也不能不给高书记面子。
“这里便交给你了,不过十ri后张头儿可是要验收训练成果的。你自己心里最好有个数!”显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态度太软,屠老三将声音提了提,“好意”提醒道。
待得屠督军走远,张延基才敢稍松一口气。
“括儿哥,他有什么好显摆的啊,不就是一个破督军吗,搞得比大帅都威武。”张延基受了委屈,不停的吐着酸水。
“你啊,也是该吃吃苦!”李括没好气的瞪了好友一眼,厉声提醒。“即便你是二队队正,但也要做到表率作用。你这般连白蜡杆子都端不平,怎么能服众!”
张延基委屈的端平了枪杆,再不言语。
“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张守瑜新配给李括的亲兵窦青拱了拱手,适时的探问道。
“窦大哥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李括挥了挥手,满面笑容。
“有些事情白的能变成黑的,有些事情黑的亦能变成白的。屠老三在河西军中便是这么一个颠倒黑白的主儿,有些事大人心中清楚即可,不必太过介意。”
“嗯。”李括轻点了点头,据张副尉介绍,这个窦青是河西军中的百战老兵,在与后突厥的战争中曾立下战功,只是因为受到同僚排挤,只做到了队正,再不能更进一步。通过几ri的相处,李括渐渐现张守瑜并不像马球场上表现出的那么桀骜。他只是太看重河西军的荣誉了,换句话说这体现了一个将领对自己所属部伍的绝对忠心。张守瑜在告诫他凡事多和窦青商量,以他在军中的见识经验,只要对少年稍加提点,便可以让他少走许多弯路。
“以窦大哥之见,眼下我需要做些什么呢?”坦诚的讲,小七对军中之事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窦青这些年来一直得不到升迁,自然将希望全寄托在自己身上。眼下,他与自己已经绑缚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做到了郎将,他便能做到校尉。自己升为中郎将,他便能谋得定远将军。倘若自己有幸能官至正三品的云麾将军,那么他定然跑不了擢升为宣威将军一级的实职。(注1)因此,少年到不担心他不尽心谋划。
“回大人,依属下愚见。大人只需练好这一旅的新兵,便可得到大帅的赏识。在这河西军中,大帅最赏识实干的人才!至于别的什么弯弯绕绕,大人不必去想,想也没有用!”窦青心中很是满意,这个少年并不似自己原先想象的那么纨绔,似乎生活中还颇为勤俭。虽然他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好在他听得进劝,听得见别人的意见。
李括心头一震,窦青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自己。起初自己还在想怎样去维系关系,展自己再军中的人脉,现在看来这些着实有些不着边际了。是啊。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旅帅,在那些校尉级别以上的人物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即便他们将自己看成未来的潜在对手加以防范,只要自己不主动去挑事,触及对方的利益底线,对方也不会急着对付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练好新兵,在哥舒翰大帅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毕竟,这河西军终归都还得听大帅他老人家的。按高伯父的话说,在他老人家心中占个位置,比多少军功都管用!
冲窦青点了点头,少年和善道:“窦大哥以后不要叫我大人了,听者怪别扭的。你在军中资历高,有比我年长,如果可以就叫我一声小七。”
不明白旅帅大人的用意,窦青拱了拱手推辞道:“属下不敢,我大唐军中从不以年龄论英雄。常言道,有志不在年高。想当年,我太宗皇帝随高祖起兵反隋时亦不过二十...”
“唉,那随你好了。只是以后还有许多是要麻烦窦大哥,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小七耸了耸肩,释然一笑。
“不麻烦,不麻烦。”窦青看的出自家旅帅是真心看重自己,胸中的骄傲感再度窜了上来,激的人热情十足。
“大人,练兵重在言到必行,令行禁止。如若大人没有什么意见,便开始!”
“全听窦大哥的。”李括点了点头,转身冲张延基、周无罪道:“一队队长周无罪、二队队长张延基听令!阵型训练到此结束,之后着重训练持械使用。”
“末将得令!”二人即便跟李括再熟,也不能在众多袍泽面前嘻嘻哈哈,落了自家旅帅大人的面子。
新配的辅导武官费林擅长使槊,此番在旅帅大人的延请下,左手一挑便演示开来。只见他左刺右挑,横扫竖挡好不威武。一时间枪花飞舞,比之当年的镔铁霸王枪(注2)也不虚多让。
“好!舞的好!”
“费教头威武!”
看来这等绝技,众人皆是毫不吝啬的将溢美之词赠予了费林。
费林却没有说什么,漠然立在一旁。
“洪宁你小子少在这起哄,到时候我看你能不能舞的出来!”张延基轻敲了下一名新兵的脑壳,笑骂道。
“不是有队正大人吗,我舞不出来不还有您呢吗?”洪宁可是长安城中有名的纨绔,说起话来油嘴滑舌,却给自己留了充足的余地。
“老话讲的好,年刀,月棍,一辈子槊。别看你们现在拿的只是一支白蜡杆子,现在你们练习的每一招式都是使槊的基础。你们大都出自富贵之家,故而张头儿才叫我叫你们使槊。只希望你们不要污了自己,也污了一杆好槊!“(注3)费林显然对这些工子哥新兵没什么好感,言语中满带着刺儿。
羞愧、怨恨、淡泊、不屑。
一时间,众人眼神中的意味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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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郎将:指归德郎将,从五品下。中郎将:怀化中郎将,正四品下。云麾将军:从三品上。定远将军:正五品上。宣威将军:从四品上。
注2:指隋末名将罗士信,他可是使得一手拿手的镔铁霸王枪。
注3:一般而言,兵器中槊为正统。使刀棍的一般都是野路子,自学成才。而槊则为兵器中的正统,一把好槊往往用上等的胶漆胶合,外层再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故而价格不菲,非穷苦之家所能买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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