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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也正是因此种得天独厚的繁盛，原本城内已颇显拥挤，不知哪一朝的良慈郡刺史又给城外良、慈二水交汇后的滩地筑城围拢，命名滩城，多设客店与坊肆货站，此地不受闭城更鼓的限制，夜里仍然车马如流，别有天地。

  但这些瑰丽的过往皆在战乱中凝固在了消失的昨日。

  造孽啊&he11ip;&he11ip;

  孟苍舒对应舆图和自己抄录的地方志相关信息，再对照看着城内一片一片的瓦砾废墟，心道便是铁石心肠之人见此对照，也难免唏嘘慨叹世事无常。

  他最先去的便是东市的水场码头，一路上看见的人极少，有也是老弱妇孺，三两个在路边的废墟里拾取完整的砖瓦，不知是不是搬回家中修补。

  &1dquo;要下令制止他们吗？”顾廉看孟苍舒盯着过往搬砖百姓一言不，于是问道。

  孟苍舒摇摇头：&1dquo;倒了的墙给死人遮风避雨吗？先让活人舒服点吧&he11ip;&he11ip;不必管这个。”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1dquo;对了，公主殿下和之前两个刺史，就没有打算清理一下城内的废墟么？”

  &1dquo;清理了一些，但是清不过来，就暂时搁置了。”顾廉指着前面的慈水岸边道，&1dquo;原本这里河道都是堵着的，是公主和良川王殿下到了后才下令疏通，不然到了汛期，城里只怕要再内涝一次。”

  &1dquo;再？”孟苍舒很能抓住重点。

  &1dquo;十年前&he11ip;&he11ip;我也忘了是谁打谁的时候了，当时的守军堵住了慈水，怕敌人从水路来攻，结果那几日刚好连降暴雨，整个南城都给淹了，百姓死者过半，后又闹起瘟疫，守军也死了许多，我家就是那之后随着城内暴动的人打开城门后跑了的。”

  顾廉讲起童年的恐怖回忆，脸色都苍白几分。

  孟苍舒拍拍他肩膀，说道：&1dquo;自那以后，十年都没人收拾河道吗？”

  &1dquo;没有，我回来后有打听过，但凡是暴雨的夏秋，南城都要淹水，其实好多房子都是泡了太久坏了墙基倒下的，寻常人力刀兵哪有这厉害，刺史大人您看。”

  顺着顾廉的手指，孟苍舒看见城南中心一座规模极大的废墟黑影幢幢，保持缄默。

  &1dquo;那是早年南城的宁化寺，香火繁盛，也没逃过去。”

  孟苍舒看过后又朝反方向河边走了几十步，现因为长时间堵塞，河道已有数量不小的淤泥堆积，疏通的地方虽然能暂时解燃眉之急，可如果想后日无忧，还得清淤和拓宽河道才是。

  这可是个大工程。

  还好他拉来了庞绪。良慈郡目前的情况想征百姓是实在做不到的，有青郡军在，虽然也多了些银钱上的压力，可好处也是不胜枚举。

  &1dquo;南城大概看完了，走，咱们去北城。”

  孟苍舒转身后却现顾廉没跟上，这小子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瞪得出奇的大，像是在怕什么。

  &1dquo;怎么了？”孟苍舒回过来问道，&1dquo;可是走了一上午不舒服？”

  &1dquo;孟大人&he11ip;&he11ip;原本南北二城之间有两座桥一个码头，但后来全毁了，好在水道不宽，公主殿下来后使人搭了个浮桥，但&he11ip;&he11ip;但卑职还是不建议您去。”

  &1dquo;难不成北城里还有人作乱？”孟苍舒打死都不信一千武威军收拾不来这座一半已化为废墟的城市。

  &1dquo;不是人在闹事&he11ip;&he11ip;是鬼。”

  顾廉小心翼翼，声音也低了又低，但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实在太容易透露情绪，比如恐惧。

  孟苍舒本想为他做一些唯物主义教育，然而他忽然意识到，这里的人如此风声鹤唳并不是真的因为有鬼，而是真的见了太多横死的恐怖，加之整座城现在这个样子，难免心中惶惑不安的折射。

  自己还是不要妄自开口了。

  但传播封建迷信却有碍今后的展建设，孟苍舒想了想措辞，旋即露出个让顾廉有点毛的笑容：&1dquo;你见过？”

  &1dquo;没有&he11ip;&he11ip;但是&he11ip;&he11ip;但是上一任张刺史就是被鬼魂索命死的！”

  孟苍舒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每块骨头都进入生死存亡的警觉状态，然而越是这样，他反倒笑出声来，一副调侃的语气：&1dquo;真的吗？我不信，顾内史是看本官晋赴任，所以拿这种奇闻怪谈逗。”

  说罢，竟朝那座临时浮桥走去。

  顾廉显然是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瘦高的身子摇晃着眨眼间堵到孟苍舒面前：&1dquo;孟刺史！我&he11ip;&he11ip;我是认真的！北城眼下去不得！那已经是座空城了，没人住的，从前横死被害的人都还在那里呢！”

  &1dquo;照这么说，南城枉死的百姓众多，怎么不化作厉鬼？你小子，是觉得有权有钱的人才配阴魂不散么？”孟苍舒飞快找到顾廉话语中的逻辑漏洞，并进行攻击，但这不过是他套话的一个小小技巧罢了。

  急于辩解的顾廉心性单纯，哪吃过这种连环套路，恨不得当即剖白，将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自证。

  &1dquo;北城富庶人家多，王广兴当年在此兴兵作乱，这些官宦商贾人家为求平安，与其多有暗通款曲。后来官军短暂平乱收复此地后，认定北城之人有罪，每家每户都额外按人头收了份买罪银，捞走了不少钱，可都没用到守城上，却进了他们自己腰包。叛贼隔年反扑后，他们又弃城而走，只留下百姓。可是这买罪银子的事儿被官军的降卒告诉了叛军，叛军就将北城的人赶尽杀绝，给他们最后一些财产全都霸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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