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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劲松倒是有点回过味来了：&1dquo;其实千姿这么做也有道理，事情闹大了，没好处。”

  初到湘西，她是人没露面威先夺人，底下那些山户，还不知道怀着怎样的激动心情等着看她呢，结果她先伤眼，后丢了金铃，这跟当官的丢了大印有什么区别？换了是他，也下不来台，再说了，顺走了金铃的人说不定会奇货可居、漫天要价，万一再拿金铃要挟山鬼，那就太被动了，明查确实不如暗访&he11ip;&he11ip;

  辛辞接了句：&1dquo;懂，事情能小范围解决，谁都不想闹大呗。就是，怎么找啊？”

  孟劲松拿手摁了摁眉心，这一晚折腾的，确实累了：&1dquo;还得指望那具假尸，希望明天见到祝尤科的人，能有线索吧。”

  又是祝尤科。

  辛辞纳闷：&1dquo;明天来的人，都是祝尤科的？”

  差不多吧，孟劲松点头：&1dquo;大部分都是。”

  辛辞皱眉：&1dquo;这姓祝的好大来头啊，是当地的老大吧？那他自己呢，不来吗？这样有点太不给咱们面子了吧？”

  孟劲松又好气又好笑，他原本是绷着的，这一笑就有点岔气，没那个力气去解释，也懒得解释，索性直接回房，只撂下几个字：&1dquo;善用山典吧你。”

  我靠！祝尤科都是山典里的？他还以为是个姓祝的中年油腻大叔、坐镇一方的大龙头呢。

  辛辞急急打开app。

  出乎意料的，这&1dquo;祝尤”（也有写成&1dquo;祝由”的），又被称作&1dquo;天医”，最早见于医书《素问》，说是上古时代一种治病的法子，无需手术汤药，只要请擅长的人施展符咒术法，就可以治愈——譬如有人从高处摔下折了四肢，眼见不活了，祝尤科的大夫找只猫狗来，一通咒法之后，人起来走路了，猫狗却四肢尽折死了，往白了说，代替人受了这罪去死了。

  宋代王安石把它形容为&1dquo;徙之”，徙当然就是&1dquo;迁徙”的意思，病哪去了呢？做法祛除、移走了。

  到元朝和明朝的时候，更绝，直接把它列入太医院十三科，也就是说，祝尤科跟眼科、口齿科、妇科、针灸科一样，是中医的一个治病科目。

  后来，到了明朝隆庆年间，确切地说是1571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1dquo;祝尤”和&1dquo;按摩”二科，被移出了十三科，从此后，就只剩十一科了。

  辛辞有点唏嘘：果然任何事物，都该有个体面的身份和官方认同，这祝尤科和按摩科，被开除出去之后，似乎都混得不是太好，按摩老让人联想起街边亮着粉色柔光的小店面，祝尤嘛，符咒术法，那整个一封建迷信啊。

  他继续往下看。

  这祝尤科擅用符、咒，既然曾被列入太医院十三科，自然要用来治病救人，据说术法强大，甚至可以死而复生，湘西这一带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诡谲可怕的辰州符、蛊术，乃至大名鼎鼎的赶尸，起初，都是被列入&he11ip;&he11ip;祝尤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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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放前，湘西的大山深处，散落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少数民族村寨，尤以苗寨和土家寨子居多，这些寨子大部分地处偏远，傍凶绝的山势而起，又因着文化差异，寨民和外界很少往来，关起门来自成一体，极其闭塞。

  建国后，国家加大了对重点村寨的基建投入，帮忙通电通水，还把公路尽量修得深入——人往高处走，这个&1dquo;高处”，说白了就是让生活更美好的去处，所以大批山民搬离了原先的偏僻寨子，向着大寨、甚至向着城市进。

  于是深山里的寨子逐渐寥落，大多直接走空，成了弃寨，偶尔有几个没空的，留守的也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腰腿不便懒说懒动，大白天都悄无声息。

  叭夯寨就是其中之一。

  准确地说，它已经不属于午陵县，挨着午陵山边缘，原是一片山谷里的密林，被寨民硬砍出一片平地来种庄稼盖屋——因为距离山林太近，怕野兽袭击，房屋多是吊脚楼，杉木房架一起就是三层，底层大半留空，用于豢养家畜家禽，上两层住人，屋顶铺盖密密的青瓦。

  山里人喜欢补旧，不爱换，房子有了纰漏就打补丁样这钉一块那填一块，所以即便是寨子里头最年轻的房子，也至少是四五十年前盖的了。

  最近的公路距离寨子十多公里，不通路的部分，只能靠脚或者骡子走，这样一来，这寨子更加无可避免兼肉眼可见的荒废了：一入夜，只四五户亮灯，门前庄稼地里的野草长到人的腰那么高，也无人过问。

  &he11ip;&he11ip;

  时间是半夜一点多，叭夯寨里最气派的那座吊脚楼，依然亮着灯。

  当然，说它气派，并不是指它多么崭豪华，它同样破落，且跟寨子里其它的房子一样，有种年久失修的危楼感，这&1dquo;气派”二字，只不过是因为它房架子最高大，还因为房顶上立了口私装的、用于接收电视信号的卫星锅，以及一片亮簇簇的家用太阳能电池板。

  江炼住二楼，正在洗澡，刚把脑袋打满雪白的洗水泡沫，那哗哗的水声就没了。

  江炼没好气，伸长手臂，咣咣拍了两下高处的热水器。

  水又来了，淅淅沥沥，然而支撑着把他满头的泡沫浇趴下时，又没了。

  泡沫水流了全脸，不好睁眼，江炼拧着眉，又凭着感觉伸手去敲，不知道是不是力道没掌控好，就听咣当一声，似乎是螺丝松了，热水器要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