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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雾看着崔氏，想到，她也是我的娘啊，长公主是，她也是。阿雾拿脸蹭蹭崔氏的手心，崔氏叹一声，拥着她道：&1dquo;阿雾，我的阿雾。”

  阿雾知道崔氏是同荣三爷闹别扭了。荣三爷虽然不去王姨娘那儿，可也好些日子不回正屋了。且一月里招王姨娘伺候的日子也多了几日。

  阿雾劝不了崔氏，每回她一劝，只会将崔氏气得更甚。

  不过好在，僵持了十来天后，荣三爷和崔氏又和好如初了，至少表面如此。

  这日，阿雾到上房给崔氏请安，她的咳嗽越来越厉害，脸色蜡黄，已经有些大病的迹象。即使这般，也还靠在窗边，手里拿着绣绷子。

  阿雾上前一把夺过那绷子，&1dquo;太太也真是的，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去床上歇着，还费这神？”

  崔氏见是她来，强扯出一丝笑脸道：&1dquo;哟，小小年纪就管教起我这个做母亲的了。”

  &1dquo;难道我说的不对？”阿雾颇有气势地回嘴。

  崔氏也不同她辩，拿出一件制的小袄来，桃红洒金绣桃的纹样，精致活泼，绝对是市面上看不到也买不到的东西。

  崔氏拿起小袄在阿雾身上比了比，&1dquo;嗯，正合适。”

  阿雾瞧那小袄，不知费了崔氏多少夜里的功夫，花样繁琐别致不说，光是那桃纹的线就分了十来种颜色，有深红渐粉白。崔氏又知道阿雾的性子，在腰上费了功夫，收了腰线，这袄子，即使是大冬天穿起来，也会显得玲珑有致。

  这对如今深深懊恼自己矮墩墩模样的阿雾来说，是最合心意的。

  阿雾的指尖划过精美的绣纹，心情却没能高兴，反而有些呜咽道：&1dquo;太太这是做什么，大病里还费这种神，又是大冬天，你这是不想要我和哥哥他们了吗？”

  崔氏为阿雾摸了摸眼泪，&1dquo;你胡说什么呐，我怎么会不要你们。”转而又叹息一声，&1dquo;只是生来病死，自有天定，谁也躲不开。”

  阿雾摇摇头，泪汪汪地道：&1dquo;不是的，不是的，我知道，你这是心病。其实，其实&he11ip;&he11ip;”

  崔氏脸色一僵，她知道阿雾要说什么。

  阿雾又道：&1dquo;太太，你若是厌烦那王姨娘，寻个由子卖了就是，何苦这样子跟自己过不去。”

  崔氏良久不说话，最后才长长地叹息一声。阿雾这些日子，每日里同崔氏坐半个时辰就能听她叹息十来回。

  &1dquo;你还小，你不懂，这不是王姨娘的问题，是你爹爹&he11ip;&he11ip;”崔氏落泪道：&1dquo;若是你爹爹他&he11ip;&he11ip;便是再有十个王姨娘我也不会伤心的。”

  崔氏的要求难倒了阿雾，阿雾有法子打十来个王姨娘，却没法子管住荣三爷的心和脚。

  崔氏的容颜一日一日眼见着凋零下去，阿雾看在眼里，心里难过，却没法子倾泻。她既恼怒崔氏的软弱，也恼怒自己的无能。

  夜里，阿雾对着今冬的第三场大雪，当窗抚琴。

  琴寂时，雪地上响起&1dquo;沙、沙”的人的脚步声。一个披着孔雀绿缎面灰兔毛里子大氅的丽人由远及近，迤逦而来。

  阿雾抬头望向窗外的王姨娘。

  王氏年轻，虽然五官不如崔氏精致，但倒底比她鲜妍，如今跟了荣三爷，更仿佛才将将绽开的蔷薇花，又如来年桃枝上那沉甸甸的蜜桃。

  &1dquo;好一曲《问斜阳》。”

  阿雾眉毛一挑，&1dquo;你怎知是问斜阳？”

  这世上本没有《问斜阳》这曲子，阿雾的琴都是率性而弹，但今日她所弹的确实是问斜阳。琴声里，阿雾问斜阳，为何斜阳要西坠，任阴霾袭来，大雪翻飞。

  &1dquo;奴在六姑娘的琴声里听出了斜阳余晖的灿烂，也听出了六姑娘对斜阳的不舍，留恋。今日下午晌太阳还好好的，转眼天就阴了，下起了雪。”

  好一位知音，阿雾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

  &1dquo;奴实在没想到，姑娘年纪这般小，琴艺就这般精妙了，奴还未听过有谁的琴音能赶上姑娘的。”王姨娘赞得极为真诚。

  因为王姨娘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扬州瘦马里有专门教琴的师傅，她们都是刻苦学过的，其中也不乏佼佼者，王姨娘自问，她的琴艺也是很不错的，但今日雪夜听琴，她才知道天外有天。荣三爷才华纵横，没想到言语厉害的六姑娘在琴艺上会如此出色，真不愧是他的女儿。

  阿雾脸色的笑容越灿烂了，就差没请王姨娘进屋喝杯热茶，来个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对述情怀了。

  王姨娘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阿雾一时没邀请她，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王姨娘走后，紫扇好奇地上前问，&1dquo;姑娘，你真的弹的是《问斜阳》啊？”

  阿雾脸色的笑容已经阴沉，她对紫扇点了点头。

  &1dquo;这位王姨娘可真厉害啊，第一回有人听懂了姑娘的琴音，还说对了名儿的。”紫扇一脸佩服，她如今识了几个字，念了几诗，对才女最是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