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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道圣旨下（第1页）

心中虽有诸多疑问，陈泓业依然接过圣旨，叩拜道：“儿臣领旨。”礼罢，他热情地款待宣旨太监，赠以金银绢帛，并询问宫中之事。

宣旨太监得了许多好处，凡事事无巨细，一概知无不言。

无论宫中还是朝中，都有人时时给陈泓业通风报信。所以，宣旨太监向他透露的消息，他大多已然知晓。他所不明白的是，父皇为何突然下旨命他回京。事出突然，他不得不提前防备，以免遭遇不测。

宣旨太监在宫中当差二十余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说的，又说到什么程度，他掂量得清。见陈泓业仍心有疑虑，他只淡淡地提了一句“说来巧了，陛下下旨前，见了贤妃娘娘”，便戛然而止。

这一句点拨，恰似醍醐灌顶。贤妃是哪边的人，陈泓业心知肚明。

谢过宣旨太监后，陈泓业又请他多替自己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并给以重礼。宣旨太监应诺，满载而归。

宣旨太监走后，李芹芹忧心忡忡地跑去见陈泓业，不解地问：“你之前告诉我，我哥哥指定让你担任谈判使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南川？”

陈泓业眼眸深邃，思虑深重：“朝中有变故。”

“出什么事了吗？”李芹芹疑惑。

陈泓业背着手，踱着步，沉思良久后才道：“这事儿，说来话长。”见李芹芹一副“我很想听”的样子，他简单地解释道：“我立下赫赫战功，朝中有不少人忌惮我，不停在父皇面前诋毁我。父皇突然命我回京交出兵马，就是这些人的杰作。”

李芹芹大致听明白后，焦虑不安地问：“你若返回上京，谈判的使臣还会由你担任吗？那是不是意味着……”

意味着，北国皇帝不会下旨册封她为晋王妃了。

陈泓业长叹一声，思忖道：“朝中形势复杂，利益牵扯巨大。我只有重返朝中，与之斡旋，方能有一线生机。”

见李芹芹低头不语、满脸不悦地模样，陈泓业握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替你争取王妃之位。你不必为此忧心。”

闻言，李芹芹的心绪稍有舒缓。她扑到陈泓业怀中，靠着他的肩膀道：“我相信你。”

人生，就是一场赌局。男人赌事业，女人赌感情。既然结局未定，相信总比不信要好。至少，在结局到来之前，她能体会到人生的乐趣。

……

既然圣旨下令他即刻班师回朝，陈泓业岂敢耽误。他立即命人整顿兵马、收拾行李，并于三日后启程返回上京。

李芹芹收拾好行礼后，将寝宫里仅有的五个宫婢叫过来，询问她们有何打算。

小青与她同生共死，自然要与她一同去上京。绿袖与绿珠两姐妹，感念其恩，愿终生侍奉其左右。惠秀已过了婚配年龄，自知去了上京也不受重用，不如留在此处了此残生。兰婷性格孤僻，不招主子待见，只想嫁个普通男子过日子。

李芹芹分了些银钱给她们后，皆依其言安顿她们。

临行的前一日，李芹芹特意赶去观音庙烧香拜佛，乞求神明庇佑。

之前百姓闹事，她以婢女若兰的身份示人，劝阻百姓莫要鲁莽行事。是以，城中百姓皆当她是永宁公主身边的婢女若兰。

见了她，百姓纷纷向她询问永宁公主的近况。她也不说破自己就是永宁公主，反而以婢女若兰的身份，代公主向各位百姓问好。一时说漏嘴，她无意间告知百姓，公主明天就要离开南川了。

百姓闻言，纷纷扼腕叹息。他们不舍公主离去，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决定明日一早替公主送行。

李芹芹自知失言，忙劝阻百姓不必如此。因为这样做，反而会给公主带来灾祸。然百姓不明所以，坚持要为公主送行。见自己又惹麻烦了，李芹芹只好早早地向陈泓业坦白交代自己的“罪行”。

陈泓业得知后，连夜命士卒守在王府门口，以防百姓再次聚众闹事。

果然，天还未亮，百姓们已66续续地赶至王府大门口，等候着永宁公主出行的马车。

李芹芹一大早就坐在随行的马车上，跟随出行队伍驶离王府。

走出王府之际，她掀开车帘一角向外张望，看见密密麻麻的百姓正汇集于王府门口，在士卒的监视下左右推搡，试图一睹永宁公主的风采。

忽然，一位耄耋老人在一众百姓的簇拥下，不顾士兵的阻拦，直直向她所在的马车赶来。

“站住！汝等再往前一步，休怪我刀下无情！”守在马车旁边的侍卫立即抽出腰间佩刀，厉声喝道。

“我们有东西要交给公主。”老人及其身后三五个百姓，见了侍卫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吓得说话声音都抖。

“快退下，别吓着他们。”李芹芹隔着车帘也能模糊地看清车外的情景，“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吗？”

老人双手捧着一个土陶罐，恭敬地呈上前：“公主，听说你要离去，南川百姓皆来为你送行。这陶罐中所盛的，乃是南川的水土。老夫代表南川百姓奉送给公主，望公主此去不忘故土，顾念百姓。”

李芹芹大为感动，刚要开口说“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却听见不远处传来陈泓业重重地咳嗽声。

李芹芹这才回过味儿，仔细斟酌起来。

这水土，代表着江山。她若接下这份厚礼，岂不是有染指江山之嫌。

这事儿，要是传到北国皇帝那儿，她小命儿就没了。

想到这儿，她脊背一阵凉。

“老人家，南川之前虽是南国的一部分，可如今已是北国的领土了。我一个南国公主，才德有亏、品行欠佳，岂敢接受此等厚爱。你不如把这份心意交给晋王殿下，由他代为转交给北国大晟朝皇帝吧。”李芹芹心平气和道。

老人闻言，默默地给李芹芹磕了三个响头，便转身将陶罐交给了晋王陈泓业。

事后，陈泓业私下对李芹芹讲：“算你聪明！我身边，难保不会有他人的耳目。你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下百姓送你的水土，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了。到时，我也保不住你。”

听得此言，李芹芹不禁冒出一声冷汗，暗叹自己又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