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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年算得上是他关系贫瘠的人生里唯一的至交好友，但这一切都毁灭在那场比赛里。

  就在赛场的后台，一向事事以他为先、曾说要和他做一辈子兄弟的贺年，歇斯底里地抓着他的衣领，目眦欲裂道：“纪扬，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是不是疯了，你出卖我？你他妈就这样出卖兄弟！”

  “为什么？纪扬，凭什么？这是我的梦想，你凭什么一声不吭就毁掉它？”

  “钱有那么重要吗，啊？在你眼里，钱是不是能买到一切？是不是！”

  他被人来回拖拽、摇晃，到最后意识都有些恍惚。

  贺年红着眼睛骂他，一声高过一声，指着他，一句一句，像在泣血。

  最后他答了句什么？

  他笑着说：“是。”

  钱确实能买到一切，例如生命。

  —现在，几年过去，当贺年再次坐到他对面，叫他“扬哥”，问他“为什么”，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久久，贺年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知道吗，扬哥，你走了之后我才知道，以前的那一切，其实和我没多大关系，在网吧出名也好，赢比赛也好，你的身边可以是任何人。我以为那是我们共同的成果，其实不是，只是因为有你而已。”

  “hny是因为你才愿意带上一个附加的我，pcL前三甲也是因为你一拖三才能拿到，洲际赛的赛场也是因为你我才能……”

  “年。”

  纪扬终于出声，打断了他，哑着声音说：“不是，年，这是一个团队游戏。”

  “团队游戏？”

  贺年却像被戳中了痛处，立刻大声道：“既然我们是个团队，那你为什么不说！当年我那样质问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纪扬一怔。

  贺年瞪着纪扬，愤怒道：“当年你被下药了是不是！赛事组委会布禁赛公告，后来你走了我才他妈知道，禁你赛是因为你过量服用了违禁药品！”

  “你打比赛什么水平我不知道？你需要嗑药？放他娘的狗屁！而且，过量？正常人嗑药会过量吗？”

  “再后来，舆论酵得那么快，根本不正常，我一帖马上就被删。我求老板去查这事，他却只嫌弃你害他亏了钱，俱乐部直接关门大吉，一拍两散，我找你也找不到……”

  贺年说着说着，声音又低下去：“当然，后来我也不敢找你。那时候我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骂了你那么多句，闹得那样凶，还叫你滚，我没脸。”

  面对贺年的激动情绪，纪扬却始终平静。

  他用再平和不过的口吻说道：“你现在相信我就够了。”

  “我、我当然——”

  话语一滞，贺年又想起自己当年的怒不可遏，于是低下头，垂头丧气道：“我那时候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一看到人家网上的那些证据，就……就脑子上头，你那时候又刚好找我借钱，我以为你是真的很缺钱才……”

  纪扬笑笑。

  那笑容被雾气一蒸，有些恍惚的意味。

  他又喝了一口啤酒，才说：“以前的事怪我。那时候我也确实情绪不好，不想说话，没有解释。”

  贺年还想再问：“那当年……”

  纪扬却再次打断了他，“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也不会再打比赛，没什么意义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贺年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一簇火。

  他站起来，撑着桌子，恳切地看着纪扬，说：“不是，有意义、有意义的，扬哥，你信我。”

  纪扬愕然地抬起头，贺年咧了咧嘴，说：“你知道我现在在Temp吧。”

  纪扬点头，他不仅知道，还暗地里为贺年和不少喷子对骂过。

  贺年说：“野哥……我们队长很喜欢你，你之前在主播赛上的操作，他都看到了，一直在关注你，前两天我们在外面吃饭，我探过他的口风，他觉得你比梁成强。”

  纪扬几乎失声：“景……”

  “对，就是景牧野，月神。”

  贺年说：“野哥人很好的，而且很随便，只要我们去把当年的事情解释清楚，我相信他肯定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心脏开始失去它原本应有的频率，纪扬牢牢盯着贺年，很缓慢地说：“你是说……我有可能……可以进Tp？”

  “对，我可以推荐你去……虽然我只是个替补，但、但总有推荐选手的权利吧。”

  贺年急切道：“就趁现在，梁成撑不了多久，Tp正是紧急缺人的时候。只要我们把情况说清楚……”

  “不行。”

  很短的时间内，纪扬的脖颈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喃喃道：“不可能的，Tp这种豪门战队，怎么可能会要我这种劣迹斑斑的选手，到时候舆论都能摧垮Tp。”

  “野哥才不在意那些呢！”

  贺年说：“没关系的，总可以试试。”

  说着，他甚至离开座位走到纪扬面前，蹲下身去，恳切地看着纪扬，说：“扬哥，从兴哥那个小破网吧都出来几年了，我们两个人，总有一个要兑现当年的诺言，总有一个要站上世界赛场吧？”

  纪扬垂眸，看着贺年这张微胖的脸。

  其实，和贺年不一样，他从来就没有什么电竞梦想，当初他愿意打职业，也只是因为这种方式来钱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