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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老看她一眼，也不起身，只是摆了摆手道：&1dquo;是你呀！唉，都是夫人的不是，我说过多少回了，不过是一点小病，何必大惊小怪的。”

  杨夫人跟进来正巧听见这一句，立刻嗔怪道：&1dquo;这数十年来你哪一天误过朝会，如今都七八日上不了朝了，还说是小病！”

  杨老似乎想要开口争辩，想了想却又忍住：&1dquo;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来陪我聊聊吧。”

  杨夫人亲自端了一杯茶送到老的手上，他的手却在不停颤抖，好容易才用左手按着右手将水送进口中。哆哆嗦嗦喝完茶，他似是喘了一口大气，缓和了一下才向江小楼道：&1dquo;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小楼望着连喝水都费劲儿的杨老，面上却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1dquo;难道一定要有事才能看望老吗？”

  杨老看着江小楼满是狐疑。这些日子以来，杨老看得也很清楚，小楼这个孩子接近自己乃是别有所图。她一而再再而三，不过是要借助自己的力量站稳脚跟罢了。但世上有一种人，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觉得她可恶。她不坑你、不骗你，做什么都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并且将利益得失分析的清清楚楚，绝不会故意欺瞒。正是因为如此杨老才会很喜欢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学生一样看待。

  他呵呵笑了两声：&1dquo;如此说来今日是特地来看望我的？”

  江小楼目光变得更柔和：&1dquo;母亲听说老病了，特意让我送一只好参来。”

  &1dquo;替我谢谢王妃的一片好意。”杨老说完这一句，又重重地咳嗽了起来，他的手下意识地抚在心口，显然是有些喘不上气来。

  杨夫人连忙道：&1dquo;你慢点说！”

  杨老喘息了一阵，才缓和下来：&1dquo;你瞧，年纪大了就是这样，不过是受了点风寒就爬不起来netg了，这两天稍微好一些，明日我就可以上朝了。”

  江小楼和杨夫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紧张与不安。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道：&1dquo;老，您年纪也大了，该是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每日里上朝处理国事，容易大动肝火，对你的病qíng很是不利，依小楼看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被杨老打断了：&1dquo;你也是来劝退的？”

  江小楼眼神清亮亮的，直言不讳：&1dquo;是，小楼是来劝退的。”

  杨老似乎有点不敢置信：&1dquo;你怎么跟这老婆子一条心，如果我离开了京城，还有谁要护着你！”

  江小楼缓缓伸出手来，握住了杨老的手，神qíng格外认真：&1dquo;老，你我名为师徒，我却将你当做亲生父亲一样看待。小楼命途多舛，无依无靠，若非老扶持，断然不会有今天。得人恩果千年记，小楼永远不会忘记老对我的关照与爱护，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那样自私。”

  杨老怒瞪着杨夫人道：&1dquo;你和她又说了什么？”

  杨夫人满脸委屈：&1dquo;我能说什么？是小楼听说你病了，便执意要来劝你，她是一片好意啊！”

  杨老生起气来，chuī胡子瞪眼道：&1dquo;谁说我年纪大了，我一顿还能吃三碗饭，力气也大得很——”话音未落，他竟突然咳呛了起来。杨夫人赶紧上去拍着他的背，心疼地抱怨道：&1dquo;都这把年纪了，火气还那么大！国家也不是你一个人撑起来的，没了谁都得照样过，可是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又该怎么办，为何就不肯替你这位老妻好好想一想？”

  杨老愣住，看着杨夫人一时无言。

  江小楼看准时机，劝说道：&1dquo;大夫七十而致事，您已经到了年纪，如果执意抓住官位不放，只怕别人又要以此为借口攻讦了。”

  大周的官员七十而致事，杨老已经过了年纪，但他是三朝元老，只要一日不主动提出奏疏，皇帝当然不好意思开口赶人。官员致事其实是仕途生涯的必然归宿，也是寻找之事。但是身在权利场中，想要抽身谈何容易。杨老身份、地位样样皆有，还有无数人的敬重和仰慕，现在要他放弃这一切、卸甲归田，只怕他心里终究有些放不下，实属人之常qíng。

  当今太子与三皇子争权，如果引兵祸，黎民百姓都将置身于水深火热，他不是舍不得自己的权位，而是担心自己走后朝廷会乱成一团。杨老轻轻叹了口气：&1dquo;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恐怕朝中也有不少人希望我早点滚蛋。可他们越是这么gan，我越是要死撑着，非得看到海清河晏、歌舞升平那一日！”

  江小楼摇头道：&1dquo;老，谁也阻止不了皇子的争斗，您府上近日很不太平吧，太子和三皇子轮番上门，您还要继续留下去吗？如果将来不幸卷入储君之争，您一世清明又该怎么办？”

  这句话一说，杨老愣住。

  他骨子里是清高的人，又是文坛泰斗，如果硬生生被皇子们拉下水，这辈子的清誉都会毁于一旦。左思右想，他终于动了心：&1dquo;好，那我就先向陛下告假养病吧。”

  见他话头有所松动，杨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向着江小楼感激地一笑。

  送江小楼出来的时候，杨夫人拉着她的手道：&1dquo;我们离开京城之后，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

  江小楼只是微笑：&1dquo;夫人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1dquo;傻丫头，你的处境我们怎能看不出来，老头子执意不肯离开京城，也是因为担心你呀！如今你悖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没现别人看你的眼神都变了么？”

  江小楼笑意分外温柔，手轻轻收紧了：&1dquo;我明白。”

  杨夫人叹息一声：&1dquo;你是一个坚qiang善良的姑娘，我希望你可以一生平安。”

  江小楼紧了紧杨夫人的手，转身下了台阶。上马车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杨夫人还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留恋与不舍。

  江小楼向她微微一笑，帘子落下，隔绝了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