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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果然如传闻那般喜怒无常薄情寡义。”

  丑底层，弟子们议论纷纷，介泽面色很差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木梯走上了主楼，这一路竟无人认出他来，可见这个主当得有多失败。

  介泽不常在丑也是有原因的，底层太过喧闹，而主又太过黑暗。他这个人，最讨厌热闹和阴晦。

  木梯盘旋在楼里，介泽拾级而上一步步踏进黑暗。

  灵丑子在暗中现身，惊慌地傍着介泽：“主大人，你可回来了，禁室被人闯了。”

  禁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的书卷摔得满地狼藉，画面一度凌乱，甚至让人怀疑是野狼入侵。

  介泽俯身拾起一卷书，拍了拍上面的落灰：“丢了多少卷？”

  丑子小声道：“也没多少，一卷而已。”

  “那一卷？”介泽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次意外绝不是空穴来风，为什么恰恰是此时？

  “就是记载有丑起源以及七丑珠秘术的那卷……”丑子说着说着茅塞顿开：“主，有人想证实长生不老的传言。”

  很多事一下子涌入介泽脑中，哪有这么多巧事儿？

  丑弟子来明府问安，紧接着主弟子被遣散，禁被闯，灵在禁被闯后才后知后觉……还有明府的那场酒后荒唐事。

  介泽倚着出腐木味道的书架，有些糟心地随手把书卷丢在地上。

  灵丑子任劳任怨地整理着地上的书卷，一边问道：“主大人，需不需要派人去查。”

  介泽沉着脸，拿指关节揉了揉眉心：“查，看看是谁遣散了主弟子。”

  “啪嗒”一声脆响，丑子手里的书卷掉在寂静的禁室里，分外突兀。

  “主？主弟子散了？”丑子挤出来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主这时候就不要说笑了吧，谁没事找事敢假冒主的指令遣散主弟子，谁闲到去把禁室弄成一团糟却偏偏拿了一本最重要的书卷，难道只是为了惊动大人您？”

  “他还留在明府……不行，我得回去。”思及后恒，介泽再也顾不得思虑这些细思极恐的事儿了，他丢下满室狼藉，立刻离开。

  丑子扯着嗓子嚎叫道：“主你去哪里？这里怎么办？”

  但愿这不是一场调虎离山。

  介泽策马奔腾赶回明城，心中虔诚地祈祷万遍，手心渗出了冷汗，主他从未如此害怕。

  城门洞开，介泽避过了来往行人，掀起了一阵风尘。

  明城城门口有几个小孩围着圈唱着童谣：“明主明主，苗而不秀，靡室靡家，忧心孔疚。”

  自古童谣容易一语成谶，这几句很明显就是针对介泽的妖言。仿佛有人知道介泽心中最害怕最隐秘的柔软，对症下药地诅咒道：后恒还未及冠便会死去，明府毁于一旦，饶你明主心疼后悔。

  这几句童谣乘风而来，戳进了介泽心里，埋藏着的不详，总会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成了谶。

  介泽勒马瞥了一眼，几个小孩推推嚷嚷地逃走了。

  天上下起了连绵阴雨，府门将至，介泽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别去了，那火灭不了。”

  明府前围了一堆人，吵吵嚷嚷地围观火势。

  介泽抛开马缰挤进人群中：“这是怎么了？”

  一位须斑白的老头啧啧叹息：“明府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地在这阴雨天起了火，大家拿水都浇不灭，能有什么办法？”

  介泽大脑嗡鸣，眩晕似得软倒在地，霎旁边围观的百姓时为他留出一片空地来。

  老头是隔壁李老爷的家丁，上前好心地扶着介泽安慰道：“明主大人，天灾这事也由不得咱们，府没了就没了，人没事就好。起火时明府刚好没人，您府上那位武艺高强，若是在府里定能冲出火海……”

  是啊，后恒要是醒着，定能走出来。偏偏自己加了弥留香，人都被迷晕了，怎么能知道起火？

  一口气不顺，介泽喉头咸腥。

  周遭的百姓看着明主这个样子，纷纷以为他是心疼府邸被烧，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扼腕叹息。

  浓云，残雨，热浪，明火。

  这火燃的诡异，残雨灭不了，介泽空洞地望着天上涌动翻腾的浓云，黑云相互挤弄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急促的嘎吱声。

  残雨洒落，伴随着死亡的气息。介泽身为主，按例不可当着凡人面施法，他颓然地咬牙，手中作法，将残雨变成了一场瓢泼。

  围观的百姓看到雨大，都离开了。

  介泽对死亡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即使在此时，他依旧觉得能凭丑珠将后恒救回来。只不过，这场火，后恒一定很疼。

  如果后恒回来了，他想怎么样都依他。

  四下无人，介泽迅施法灭火，纵火者手段很绝，烧着明府的是净罪之火，普通雨水自然灭不了。净罪火是用来烧死一些不详的穷凶极恶之徒，而今却用来烧明主的府邸，除此之外没有牵连任何无辜百姓……对介泽，有多恨。

  火退了，府邸干脆化为一地黑灰，别说人，石头都没留下一块。

  七丑珠感受到了宿主的迫切恨意，自作主张地从手腕上脱下来在空中沉浮。介泽双目赤红，猩红的瞳孔十分骇人，他对着空荡的黑灰地道：“吾以主之名，损十载阳寿，赐尔昭回之光，下饰生魂，渡化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