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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棱露出一个笑容：&1dquo;确实，那个方案，我自己也相当满意。”

  他语气轻淡，&1dquo;不过，这个方案并没有通过专家评审，后来我又设计了另一套方案，降低密度、减小容积，去除所有夹层，恢复标准层高，加大套内面积，最终成为所谓的标准小户型。”

  换而言之，之前的方案全部推翻，后来的方案与市场上所有经适房没太大分别。

  6安迪瞪大眼睛：&1dquo;为什么?”

  &1dquo;因为上海的保障住宅可以转卖。”穆棱解释说，&1dquo;我设计的户型太小，按国内人的使用习惯，根本无法转化为可以流通的普通商品住宅，开商怕影响销售。”

  保障房并不以保障为目的，开商考虑的第一位永远是利润，能流通的商品才有价值。

  这一次轮到6安迪茫然了，这是她没有考虑过的问题，她一直以为，房子最终是为用户设计。

  穆棱还没有告诉6安迪，这个小户型不仅开商极力反对，施工图单位也反对，因为它太鲜，太独特，让他们没了可以轻松拿来套用的现图——你如果动了别人的利益，阻力几乎是必然的。

  建筑设计是一门带着镣铐起舞的艺术，即使你通读所有规范，拿着白纸黑字的设计合同，往往也无法预知真正的障碍在哪里。

  6安迪沉默得有些久，重抬头的时候，语气有些忐忑：&1dquo;穆先生，我没有什么见识，只了解一些处境跟我差不多的人。我刚才所说的，都是心里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你会不会&he11ip;&he11ip;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眼高手低又操心太多?”

  毕竟，上司都喜欢脚踏实地而不是夸夸其谈的下属。

  穆棱目视前方，并没有因为她的问题停留脚步：&1dquo;你师母弹的琴曲中，有一叫《黍离》，它出自诗经，原诗里有一句话。”他慢慢念出来，&1dquo;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而从这一刻开始，他才真正将她看作一个未来的建筑师。

  这时已经快要走到停车场入口。

  &1dquo;那洛依呢?”

  穆棱忽然淡淡问，&1dquo;你跟着他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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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青年保障房案例参考《谈点建筑好不好》，清华大学出版社，作者张佳晶。

  第18章无欲则刚

  穆棱并不是随便问问。

  其实洛伊也做过保障住宅，比如那个建在市郊的云天美，但洛伊比他聪明许多，做了一个从用户到政府到开商都满意的方案。

  能做到这样很不容易，除了身为建筑师的水平与实力，斡旋各方、协调各种条件的能力同样重要，这一点，洛伊无疑也足够出色。

  无论哪一方面，洛伊都很出色。

  比如最近铂金馆问题的善后，那位曾经的□□大佬，本来态度非常强硬，扬言只要补偿不满意，就要让几个gh的人短胳膊少腿，搞得一些胆子小的员工上下班都提心吊胆，也让公司一些暗中等着看热闹的人兴奋莫名。

  可惜，那位嚣张的大佬现在却表现得十分低调配合，连工程部跟进施工的同事都说他变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在铂金馆一事上，gh确实是赔了一些钱，但在合理范围内。

  至于洛伊是如何摆平这位大佬，没人知道。

  6安迪听到洛依的名字，也是楞了一下，穆棱从不主动提起洛伊，也不过问洛伊交给她的工作，洛伊如果需要她，就会让Raymond邮件，换而言之，穆棱与洛伊之间，从不联络，也不照面。

  大家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居然能像黄河与长江一样滴水不犯，也着实不易。

  &1dquo;洛总监&he11ip;&he11ip;”6安迪诚实地说，&1dquo;我不懂他。”

  穆棱扬起眉毛：&1dquo;哦?”

  你敢评论那位得了普利兹奖的大师，却说不懂洛依?

  &1dquo;洛总监有很平易近人的作品，”比如让她念念在心的云天美地，&1dquo;但也有太多我不能理解的地方。”

  比如让她看电影，画各种奇奇怪怪的建筑风格，在私人别墅里为公司项目制作价值不菲的高精模型，还有至今他交给她做的，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作业——没有哪个实习生是做这样的工作。

  她想了想，又补充，&1dquo;其实，我跟洛总监真的交流不多。”

  这是实话，后来她又跟Raymond去过九间堂那间别墅几次，都是全程对着凤凰谷一号沙盘，根本没有见到过洛依。

  穆棱低头看了她一眼：&1dquo;你怕他?”

  怕?倒是说不上，只是鸿沟过于巨大，她不止不懂他，那冰冷的气场也是一种莫大的压力。

  她只好说：&1dquo;如果非要这么说&he11ip;&he11ip;洛总监确不平易近人。”。”

  这也是大实话，整个gh的人都知道。

  &1dquo;我倒是觉得，你们会相处得不错。”穆棱不知何故说了这么一句，6安迪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已快步向前，停车场就在面前。

  副驾座上有一本书，6安迪拿起来一看，霎时提起了精神：&1dquo;啊，这不是伯恩琼斯的画集吗，我刚好想找一本，穆先生，你能借我一星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