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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白绫若有所思,似乎回忆起了过往生的一些事情,神色复杂。
青袍年轻人低下头,说话的声音却也还是不低,“担子重到卸无可卸,任务多到责无旁贷,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阴险谋划一起接着一起,日日夜夜,从无断歇,世人腹中尽是些鬼祟伎俩,雕虫薄技,为了‘利’之一字,甘愿豁出身家性命……呵呵,我凌真从不是什么自命清高的人,也不屑当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水中白莲,但不夸张的讲,那些想杀我的人,比我更该死!”
“他们既肮脏龌龊,又卑鄙下流,还恬不知耻,他们为了心中所图,百般谋划,奸计迭出,枉顾别人性命,甚至连我这么个与之从不相识的神元世子,都非要杀掉不可,非要拿着我的脑袋去换些他们想要的东西!满口的天下大义,一肚子的歹毒坏水,阴谋阳谋从不停歇,和这些杀千刀的家伙作斗争,我凌真根本用不着善心,当个什么好人,只要不成为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就已强过他们十倍百倍不止!伪君子比真小人还要可恨,都该拉去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见小真的情绪愈亢奋激动,一腔愤恨无处宣泄,许白绫便用自己那只玉手,动作轻柔,一遍遍抚摸着凌真的后背,细声道:“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凌真在许白绫的温柔抚摸之下,心绪逐渐放平,不再那般愤懑不堪,说话的腔调变得相对和缓,道:“无所谓,既然都想要我死,想让我们凌家从这个世上消失,那我凌真便偏生不死,偏要不蒸馒头争口气,向世人证明,我们天神山庄凌家,我爹凌璞的儿子,不是好惹的!”
许白绫微笑道:“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会很累很辛苦的。”
凌真转头,用善意眼神看着那位陪了自己四年的许姐姐,嘴唇动了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淡然,“不给自己施压是不行的,我现在境界太低了,修为水平太弱,还只有三阶凭虚境小圆满,连不用真气御风远行都做不到,很容易就被人把脑袋整颗割走的,脑袋没了长不出来,许姐姐,你也不希望哪天我一个不留神,变成一具无头的尸体吧?”
许白绫微微蹙眉,快呸了几声,“不许胡乱说这种话,不吉利!记得你之前总跟我说,你天生吉相,福大命大,怎样都死不了,怎么现在物是人非,这等悲观了?”
凌真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悲观的,主要是出了趟远门,踏步江湖,见着了一些人,遇上了一些事,突然清楚的意识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弱小,一条身家性命,搞不好会丢得很容易……”
年轻人抬头仰望着更高处的赤色天幕,喃喃道:“我要是什么时候,能和爹爹一样厉害就好了,人族十大高手,论拳脚论体魄,恐怕唯有那殇学院的诸葛校长,能与我爹相提并论。将来如有一天,我若能达到爹爹那般修为境界,那就真的是大大享福了,根本用不着自诩标榜些什么,就能被人冠上一个响当当的‘武神’头衔,一提到搏杀争斗,大家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不是剑神鱼幽琮、剑圣嬴春,而是我爹,人族锦绣战神,凌璞!这等威风八面、名震一洲,就算被全国豪侠义士视作是大恶人,那也不算多么吃亏啊,还是血赚!”
许白绫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此刻内心所想,是觉得凌真这臭小子,刚才还替其父打抱不平,恨不得把那些诋毁仇视凌璞的人全给杀了,言语颇为不平,巴不得将那贵为藩王的天神山庄凌庄主,说得多么多么不容易。
想不到话锋陡然一转,立时就开始吹态自家父亲,还明确表示,若是能成为像武神凌璞那样的人,再苦再难,也都心甘情愿了!
哎,小真而今已然有二十岁的弱冠之龄了,话里话外,却还是脱不开少年郎的那种意气特色,与曾经差别不大。……
哎,小真而今已然有二十岁的弱冠之龄了,话里话外,却还是脱不开少年郎的那种意气特色,与曾经差别不大。
忽见红裙女子嘴角带着笑意,不说话,只是瞧着自己,凌真好奇,问道:“许姐姐,你在笑些什么?我脸上有甚东西吗?”
许白绫立时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还蛮可爱的。其实我觉得吧,像你这个年纪,就给自己定那么大的目标,什么武神剑神的,有些好高骛远的嫌疑了,还是应该脚踏实地一点,一步一个脚印的把路走下来,平芜尽处是春山,只要踏踏实实的朝目标努力,总会有到达的那一天!”
“就算到了最后,还是没能成为那个想要成为的人,那也没关系啊,主要是过程,重视过程才能收获好的结局,整日怨天尤人,抱怨这个不服那个,非但一点儿也不会快乐,还要严重的影响心境。修行之路,最忌讳的就是走到岔道上,所谓歧路亡羊,在不对的道路上走到头,只有效穷途之哭那一个下场,相反,走在正确的路上,那么追风赶路莫停留,最终所带来的东西,可能不会那么好,但也决计不会太差太坏就是了!”
凌真被许姐姐这番热心肠的言语打动,睁着那双风流蕴藉的瑞凤眼眸,始终保持着与之脉脉对视。
“乐观些,看开点啦小真!人间繁华,有一万种活法呢,怎么活不是活?”
许白绫松快的说道,“纵使是当不上权柄在手的大藩王,当不上拳镇一洲的无敌武神,只要你还活着,还留着自己的性命,那你凌家的这条血脉,不就还保留着吗?留得青山在,还怕有一天会没柴烧?”
“许姐姐,你……”
凌真酝酿措辞,想了一下形容词,“你这安慰人的功力,简直犹在鞭法和掌法之上,出乎意料的强啊!听君一席话,压力真的小了不少,看来以后有机会,得多找姐姐喝酒聊天了!”
“又给我来夸张的这一套,你许姐我,早就对此免疫了,休想靠这招来恭维我,没用。”
许白绫满脸甜甜的笑意,“我也就是把心里都说出来了而已,谈什么强不强的?若是真能帮助到你,有点用场,那就再好不过了。”
上方红云卷舒,赤空万里之下,一条巨型火龙仍在缓缓飞行,轨迹颇为直,安安稳稳,在穹顶下方划出一条长长的直线。
周遭热浪滔天,远方大地依旧寸草不生,荒芜一片。
在这等恶劣严酷的环境里,天空下,龙上坐着的那两人,其乐融融,惬意非常。
又过了一会儿,凌真突然问出了一个想问很久,但一直都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青袍年轻人看了一会儿许白绫那张因酒量奇差,而略微泛红的绝美脸庞,没忍住提出了心中疑惑,“许姐姐,你就跟我讲讲呗,到底是为啥,你非得给自己定个规矩,死活都不愿再离开这座归墟秘境?我实在想不通能是为的个啥,许姐姐你修为那么高强,放在哪里不得是个宗师级别的人物啊?到了外头,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点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到你,多自在……”
许白绫顿时收敛笑意,没有再出一字。
凌真当然立即就意识到不对,许姐姐有意回避了这个话题,素来知的年轻人凌真,此时也只好惺惺然作罢:“唉,怪我多嘴,既然此事许姐姐不愿多提,那我也就不多问了,瞧我那点儿小破好奇心,真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就在这时,缄口不言的红裙女子,却颇为唐突的开腔道了一句:“你当真想要知道?”
凌真感到一惊,终归是没战胜好奇心理,匆忙点头,连忙道:“想,在我还没从这里出关之前,就一直想知道了!”……
凌真感到一惊,终归是没战胜好奇心理,匆忙点头,连忙道:“想,在我还没从这里出关之前,就一直想知道了!”
许白绫口气轻飘,不似带有分毫重量,淡淡道:“那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甘愿于此处画地为牢的?”
凌真想了想,“这我也猜了挺多可能的,肯定不会是被强行留在这里,因为我出门在外,许姐姐你想出来随时都可以办到,至于其他原因……总不可能是为情所困吧?哈哈,许姐姐这等女中豪杰,绝代大美人,怎可能会因为感情而自我封闭于此?”
凌真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许白绫再度不说话了。
凌真愣了愣,以为被自己猜中了,旋即瞪大眼睛,不禁一下子起身,从巨龙脑袋上站了起来,扯开嗓门,振声打抱不平道:“还真是啊?!娘的,气死我了!许姐姐你告诉我,是哪个狗-日的害得你动了情,伤了心,我现在就过去弄死他!就算我打不过他,大不了摇人!还别人替我出手,哼,非得把那厮肚子里的屎都打出来不可!”
凌真嘴巴里还是一个劲儿的骂骂咧咧,说什么“打不出屎算他拉得干净”之类的话,总是就甚是愤愤不满,打心眼里的替许姐姐感到可惜与痛恨。
依照天神山庄大少爷凌真的性子,若是说好了要帮着出头,那是真的会如此去办的,绝不会只是口头讲讲,过过嘴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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