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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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那又如何（第1页）

在得到一支捕奴队被全灭的消息后，海伦娜要塞的议事堂里就吵成了一锅粥。

“往常那些蛮子躲还来不及哪里敢反抗，现在竟然会下恨手灭掉我们的捕奴队，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支持！”某个神态激愤的中年千夫长把长桌拍得啪啪响，“将军，不能再犹豫了，一定要出重拳！我愿以带头率领部下们冲锋！”

“哼，说得好听，谁知道有几个字是真心话？”旁边另一个事不关己样子的老千夫长阴阳怪气地冷哼着，“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小子今年三十九了是吧？按照帝国军律无特殊功勋过四十岁就无望再向上晋升，什么带头冲锋，我看是带头升官哦。”

“所以你们这些过了四十还没升官的粮饷蛀虫，就当没看见蛮子对帝国威严的挑衅？”那中年千夫长马上针锋相对地损了回去，“既然你们都忘了帝国是以武立国还当个什么兵，滚回老家抱孩子去吧！”

“我告诉你，年轻人不要太气盛！”被损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老千夫长指着对方鼻子冷哼，“我没说要装成没看见，我的意思是先派人搞明白情况再决定是否行动，而不是跟只**的野猪似的听到哪儿有风吹草动就直接冲过去。”

“嘿，等，拖，看。”中年千夫长双手环胸连连冷笑，“你们这些老不死不就是因为总是这样才一把年纪都一事无成嘛，有你们这帮虫豸天天缩在安全的地方着拖后腿，其他人能有作为才怪了！”

“小兔崽子你骂谁呢？！”老千夫长怎么说也是几十年的军人了哪儿受得了这种气，当场撸胳膊就要上手。

“谁接我就骂谁，有胆来呀！打碎你那口老牙还能让帝国少一个饭桶！”中年千夫长丝毫不怂，挽起袖子就要迎战。

两人的激烈对立就像烧到头的导火索，立即引爆了整个议事堂里的气氛，二十几个千夫长乱哄哄地按照各自立场分成两拨吵闹叫嚣着，要不是议事堂里不许佩剑估计这时候都见血了。

“都住口！堂堂帝国军人跟骂街泼妇一样成何体统？！”就在一场群架迫在眉睫的时候，一位刚刚赶到的万夫长高声怒喝道。

“弗雷德里克，总算肯过来啦，这又是跑哪儿逍遥去了？”高坐在位上闭目养神的第二军团统帅威廉将军终于睁开了眼睛。

“抱歉，是我御下无方。”万夫长弗雷德里克尴尬地看着下面乱哄哄的千夫长们，里面闹得最凶的几个几乎全都是他的属下，其中就包括了引爆冲突的那两位。

“行了，大家都是一个灶坑里混饭吃的弟兄，谁还不知道谁的苦衷？”威廉将军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军人嘛，火气旺盛点很正常，争吵也是常见之事不足为奇，但不能因此就伤了弟兄之间的和气，都懂了吗？”

“将军教训的是……”威廉将军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和，却没有任何一名军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反驳他。

理由很简单，威廉作为这里的总指挥官有全权安排军事的权力，在闹出捕奴队遭到全灭这档子事之后要塞驻军该如何反应都系于他一人之念，换句话说他想谁达谁就达，要谁倒霉谁就倒霉。

就如施耐德之前跟伊莎贝拉分析的那样，海伦娜要塞是一群失意者的聚集之处。

按照帝国军律规定，一名千夫长若是年过四十依然无法累积到晋升万夫长的功勋，那么他以后除非有机会立下泼天大功，否则这辈子就只能以千夫长的身份退役再也无有寸进，类似的规定还有年过三十的百夫长、年过五十的万夫长等等，这是帝国这个军事霸权国家为了让上层阶级不至于陷入老化采取的自我矫正措施。

在海伦娜要塞里就聚集着这样一批人。三位万夫长两个年过五旬、一个今年四十八岁，三十名千夫长一半是年过四十等待退役的老家伙，另外一半则是要么无能要么不走运要么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导致三十后半还晋升遥遥无期的倒霉蛋。

本来被配到海伦娜要塞来之后那另外一半人就已经绝望了，连民间捕奴队都能随便欺负的北方蛮子能搞出什么足够让他们晋升的大功勋来？所以尽管心里面有万般不甘，表面上跟那些在要塞里养老的老家伙们相处还算融洽，毕竟自己以后也是要老去的。

然而当立功的机会出现，貌合神离的两批人立即出现了分歧。

对于那些再怎么努力也只能以当前军职退役的老军官们来说，所谓的立功机会都是浮云，与其冒险去贪图那些可有可无的赏赐，守好这座要塞直到自己安稳退役才是他们最大的关心。

而对于那些本已沉溺于绝望却忽然看见了最后一根稻草的另一半军官来说，这可能就是人生翻盘仅剩的希望——帝国的正面战场不需要他们这些失意者，哪怕所有边境线上都打出狗脑子的时候他们依然蹲在海伦娜要塞里喝西北风，既然皇帝和军方不愿意给他们更进一步的机会，这个机会只能由自己努力创造。

于是乎军官们迅地按照各自利益分化成了稳健派和激进派，稳健派认为这次袭击来得蹊跷，要塞方面不能草率出兵而是要彻底查清情况再谋定后动免遭算计，激进派则觉得等把所有状况全搞清楚那些来去如风的荒原骑兵早都跑没影了，没了敌人的级当垫脚石让他们拿什么堆砌自己的晋升阶梯？

对于手下们心里那显而易见的小算盘，已经在海伦娜要塞驻守了二十年的威廉将军了如指掌，从个人角度来说他是偏向于稳健派那边的，他和麦德巴赫将军一样都是权力斗争的失败者，所以才会在这苦寒之地一待就是二十年。

但对于激进派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那团希望之火，为人还算厚道的他也不想就这么给扑灭了，毕竟直接绝了部下们的心思就等于是断人前路，这仇不比杀人父母差到哪儿去，他威廉在这枯守边疆的二十年里早就把人情世故看开了，他是想安稳混到退役，却不想为了绝对的稳妥就跟半座海伦娜要塞变成死敌。

于是最后威廉做了个和稀泥的决断，两位年过五旬的万夫长跟那些年过四十的老千夫长们继续驻守要塞，其他还有机会晋升的千夫长们则在今年四十八岁的万夫长弗雷德里克率领下出兵荒原，搞清楚到底是谁狗胆包天敢在海伦娜要塞的眼皮子底下招惹帝国公民，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给自己攒够晋升的功勋。

“将军，就算敌人不存在他们也会主动制造出敌人来的，没有清晰的目标就把他们放出去太不妥当啊。”在高大城楼上目送一万五千轻骑如同一条长蛇爬向荒原，某位万夫长沉声对威廉将军说道。

“……那又如何？”威廉将军麻木地瞥了那万夫长一眼，反问道。

“额……”万夫长给问得一愣，是啊，那又如何呢？

杀良冒功用自己人的头颅假冒功劳这种事帝国军是不敢做的，那不是在奋斗是在作死，所以即使这一万多人开启边衅，敌人也只有大荒原上那些无时无刻都跟帝国处在非正式战争状态的荒原部族。只要要塞上下守口如瓶没人跑去跟帝都朝堂的老爷们告黑状，派兵出去屠杀几个蛮族部落让那些前途无亮的部下们得以有机会更进一步，会有哪位将军会因此觉得良心过不去吗？

那不能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