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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文章有这三处错漏,但张先生的勇气还是值得嘉奖,而错误也并没有超出同时代的平均水平,据我所知,此时外界的雄文也无非都是这个套路,追求文采、警句,而无视真实性、准确性、广泛性,张先生的这篇文章还有两点可取之处,已经是非常不易了,第一,指出了法令的编写应该缜密翔实,第二,为后来的投稿人提供了经验参考。
买活周报欢迎各种来稿,尤其是对政策的反应,会选优刊登,但来稿必须避开二十四条逻辑谬误,并以翔实数据为支撑,以自身立论,便要有自身的数据对比,以天下立论,便要有天下的数据对比。而若稿件被采纳发表,亦有高额酬金,并会视文章质量少量增加政审分,请各位踊跃投稿,为买活军衙门查缺补漏,退稿中亦会标明逻辑错误所属,以此为众活死人知照。
谢六姐似乎是个脾气相当平和的人,她虽然不赞成张天如的大多数观点,但也并未有任何针对人格的贬损,而是客观地进行总结,并且还抛出了欢迎投稿的小政策,虽然这高额酬金到底是多少,并没有说明,但也已经足够被夸奖为虚心纳谏了。
屋内众人读完这篇文章,都各有感想,除了有些迷惑的信王以外,王肖乾、曹如的脸色都颇为凝重,孙初阳倒是有些雅兴,还点评道,“不知买活军是会自行立法,还是挪用《大诰》又或者是仙家典籍。和协议书有关的法令,似乎便是从仙界典籍中摘录,还有他们的婚书,我这几日也找机会看了几篇范文,约定得极为详细,格式和我朝全然不同,应当也是挪用之物。”
既然已经承认了谢六姐是‘仙界’来客,便很容易从她的统治中看出仙界手笔来,有些衙门的设置,还有本朝的风范,而大多让人感到拗口生硬的用词、语法,包括法令,则很显然便是从仙界挪用,因此除非在官面上,使团成员必须坚持论证反贼的不可持久,私下这样的场所,心中想的,口中谈的,便要微妙得多了——若真是完全不合理,仙界怎会有那样的规定,且任何人都可以感知得到,仙界比此世不知要繁华到哪里去了,可见其种种律令规条也必定有过人之处。
既然仙界法令必然是有道理的,那么没有道理的,便俨然是本朝的规矩了。谢六姐这篇文章不但长,而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并未和张天如进行激动人心的雄辩,或者也是因此未能放到第一版,而是低调地在第七版占了个版面,但其中传递出的种种信息,却让王肖乾这样的正牌进士面沉似水,而一向仰慕风雅的曹如,也跟着惘然若失:谢六姐所传递的第一个信息,便是买活军重数据而不重文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隐隐约约便透露了一点,买活军绝不会和本朝一样,讲究‘不为进士,不入翰林,不入翰林,不进内阁’,他们更偏好的无疑是从亲民小吏做起,掌握了大量翔实的数据,并且又有总结归纳的能力——也就是有能力做调查研究的人才。
只有这样的人才,才能写出基于事实的文章,毕竟,摒弃了二十四条谬误的政论文,该用什么去填充?便只能用事实和数据,而如果买活军的报纸此后都是这样以数据相互作战……那么,敏朝的官肯定是做不好买活军的官的,这是无疑的结论。
自然了,这话是不好说出口的,否则岂不是承认了自己也正掂量着要去做买活军的官了?但结论仍是显然的,在买活军这里,要做出成绩,要求的不是写什么名言警句的能力,第一个是要有从小吏做起的决心,第二个是要有做好小事的能力,第三个是要有做好调查研究的耐性,第四个才是要有把一切组织为报告的文采。
而在敏朝做个前程远大的官,所要求的第一是考八股的能力,要有文学上的聪明悟性,第二是要有拉关系的能力,要在复杂的官场中和上峰故旧把关系处好,第三是要有站队的眼光,得站到将来的胜利者那边,如此才能一步步踏上更高的舞台,第四——要到第四了,才要求具备一定的做事能力,因为一个考中了庶吉士,进过翰林院,有机会入阁的官员,他是不需要去做亲民官的,连知县都尚且不必做,更何况更低一层的亲民小吏?他的做事能力,便体现在把文书做好,奏折写好,仅此而已。
很多阁臣一辈子没有做过亲民官,譬如如今的叶首辅,从翰林院修撰而至太子左庶人,又至金陵礼部侍郎,这是他唯一一次受排挤而外放,回京后便立刻高升为礼部尚书,从而入阁。叶首辅对田间地头的事情,可以说是从无了解,他的资历在买活军这里毫无疑问,根本是不合格的,不能被委以重任,既然为首辅,‘从天下立论’,那便要对天下的数据了如指掌,叶首辅……恐怕做不到这一点。
这还不是让人绝望之处,最让人绝望的,在于如今敏朝的亲民官,恐怕也对本地的数据一无所知,甚至连六部中人,都对于天下的数据不甚了了,要找到对政务数据真正有所了解的人都很难,因为敏朝的数据已经很久没有人去统计过了,不论是最重要的人口、田地,还是次一等的,谢六姐一文中提到的‘相关犯罪率’,既没有人了解,也没有人真正感兴趣。便是要去做,都无法想象该如何去做到。
这是……让人绝望的差距。
并非是船坚炮利,火力的直接对比带来的恐惧,也不是奇技淫巧,宏伟仙器所带来的震撼,这种对于统治细节的拿捏,却是在无声无息中让人完全陷入了绝望之中,差距太大,甚至连学都学不来,甚至于已经大到了这一方应该完全放弃学习,转为抵抗的地步——这是一种全维度的碾压,对买活军的学习不但很难收到效果,甚至反而会加速敏朝的崩溃。
就譬如说辩论的二十四谬误,如果完全避开,只剩下对事实的陈述,那么阉党、西林之间的矛盾便只在于一点:阉党认为西林所代表的地主窃取了太多朝廷财政来源,而西林认为朝廷的清廉度让人绝望,有太多规矩之外的支出,如果如实纳税,他们所在的阶层便将很快地破产消亡,而收敛上来的钱财也不可能完全进入朝廷财政,一定会有相当的部分被阉党贪污,根本解决不了现在的财政问题。
话是说开了,那后续该怎么聊……双方的矛盾根本不可调和,余下的手段大概就只有用武力互相消灭了,但这又是朝廷所不能承受的。所有以逻辑谬论粉饰的攻讦,还有厂卫的特务政治,实则都是为了在根本矛盾无法调和的情况下,推动朝政得以维系——至少百官的俸禄要发吧,至少辽饷要能凑得出来吧,又不愿意把问题说透,又要继续,可不就只能如此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下去了?
但买活军来了,买活军这里,秉持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制度……买活军不需要地主,他们通过修路和乡村扫盲教育来完成乡镇和县府的快速信息交换,如此,他们便不需要宗族和地主代为统治村镇,地主便一下没了存身的土壤,而官吏的来源也极为广泛,从一开始,吏目的人数就规划得很多,和本朝完全不同,所有的吏目都编列进财政预算里,帮闲、师爷,在这样的体制里完全可以自己去考吏目。吏目多了,出人才的机会是不是就更大了?
最重要的是,买活军这里的教育不但完全免费,而且被强制纳入了生活中,而且也没有非进士不入翰林的规矩,倘若买活军要组建内阁,其选拔范围绝不是只以三年几十人为周期产生的庶吉士群体,而是在万千吏目中通过实干和竞争一步步走到备选职级的官员……买活军这里根本不需要珍惜什么良才,良才实在是太多了!你犯了错,能替代你的人数不胜数,这样的竞争之下,谁敢不好好做事?!
论到竞争的激烈和办事的能力,内阁可以相比么?这一点任何人都可以得出结论,就连王肖乾也不得不承认,如此的选拔比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要合理得多。买活军把选拔放在了极大的吏目人群所经历的漫长的宦海沉浮之中,而本朝是把大部分选拔都放在了宦海以前,科考之中。
买活军的吏目,甚至十四五岁开始做小吏的都有,一边上学一边工作,到最后考过高级班,可能都做了十几年的吏目,职级也得了提拔,而本朝呢?大量书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白读所谓圣贤书,到了五十多岁考中进士,那还有什么用?八股和政务根本就没有关系,那些被刷下去的人才,于朝廷政务更起不到什么佐助之用……
太多了,差距之处实在是不胜细数,这让人怎么能不灰心丧气?使团的气氛,原本还算是乐观的,因为朝廷毕竟是有了一点改变,在买活军的刺激下开始引入良种、新法,有了一些中兴之态,这总是让人欢喜的变化。但此刻这篇文章,却让信王以外的众人都仿佛又被按到了水底:最让人绝望的不是敏朝仿佛注定的失败,而是他们这些敏朝的官僚,在买活军这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和前程。
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他们会调查研究么?他们通晓数据么?倘若有一天,那不忍言之变当真到来,他们也成了榕城叶家,而却不会再有第二个使团来搭救自己时……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又当如何?
气氛不可抑止地低迷了下来,孙初阳点评的仙家典籍,又或是那新鲜的婚书,也很难引发众人的热情,只有信王和孙初阳搭了腔,“哦?那婚书是如何约定的,有多仔细?另外,买活军这里女子不到二十三不是不能成亲吗?这里成亲的人家应该不多罢?”
“倒也多的,外地许多寡妇都来了,还有些女子抛夫弃子,私逃而来。”孙初阳正要详细解释,用婚恋八卦来调动众人的谈兴时,王知礼忽然又尖声道,“不对呀。”
他还在来来回回地看那篇文章,此时仿佛很是不解,“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自然不能说有错——但有些数据,个人该如何获得?这篇文章的意思,怎么感觉从此后百姓便没了论政的身份呢?那,你看,百姓难以获得数据,便不能发文章——这不是堵塞言路吗?六姐……谢六姐一向……嗯,一向伪作平易近人,怎么会留下这么一个疏漏?”
最正确的答案当然是谢六姐露.出了自己妄自尊大的真面目,不过众人已知绝非如此,被王知礼道破,不由也陷入沉思,信王大约因为年纪最小,又完全没有投入培训成本,便获得了此时的地位,因此反而最没有门户之见,很能沉浸到谢六姐的‘逻辑’中去,很快说道,“非也,百姓也能就某一政策投稿,如前文所说,以自身立论,便要有自身的数据作为参考——那只要记录自身因政策而发生的变化就好了。譬如这张天如,倘若他自己发于善意,和某男子共饮,却被诬陷有奸.淫意图,他自然可为自己发声。他要为天……他要为买活军治下区域立论,那就要拿到这块土地的数据,是这个意思。”
“殿下高见!”王知礼先奉承了一句,又疑惑道,“但此人又不是官身,如何能拿到这些?若如此,其实便是断绝了书生问政的意思啊。所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难道此后不为官,连关心天下事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呃……”
“这个……”
话音刚落,王知礼自己都尴尬了起来,席间众人更是吃吃艾艾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两句话是去世不久的西林领袖顾叔时所设的书院楹联,此人也正是以鼓励书生关心政治为名,如讲学生大肆揭帖闹事,书生结社贴文互壮声势,抨击朝政等等被阉党深恶痛绝的风潮,都是从西林书院而起。王知礼身为阉党骨干,居然脱口而出引用了西林党的联句,这还好是九千岁已经下野,若不然,说不得就要治王知礼一个‘立场不纯’的罪。
按常理来说,这话应该是王肖乾这个西林中坚说起,而王知礼作为阉党代表予以回应,此时却完全倒了过来,王肖乾尴尬道,“大珰,倒不是如此,其实这意思便是,若不为官,又不能发苦心去调查,也不能得到买活军的许可,从他们处获取数据,便只能从小处,从自身谈起罢。正所谓实事求是,得了几个人的数据,便只能起几个人的题目,这一招便是治那等好空言、大言而博名的书生。”
“……”
这角色对调的对话,实在是太让人尴尬,偏又实在不好明言,屋内又沉默了少顷,信王举起袖子掩着嘴轻咳了一会,方才调节气氛,把话题挪开。“的确如此,发一篇文章,要到乡镇去采风几个月?这个张后生哪有这个时间,文章发得这么慢,只怕人们都要把他给忘了!名声又从何来?”
“看来这‘一篇奇文天下知’的美梦,在买活军这里是休做了。”王肖乾松了口气,连忙接话,“想要议论天下事,为天下建言,那便要先考做吏目,一步步地走到接近天下的位置……这也不能说错……”
作为西林中坚,他不能再说下去了。但此时这道理似乎的确是分明的,政策的得失,必须走到相应的高度才能得窥全貌,百姓所能表达的只有政策对自身的影响,这二者的区别可是混淆不得。少年书生凭什么影响政策的制定,只因其善蛊惑人心,善闹事?确实没这个道理。
不过,和书生有关的议论,因为牵扯西林,还是少说的好,说得过了王肖乾更尴尬。黄谨见义父自悔失言并不说话,便出声笑道,“这张天如还是个有福分的,先觉得他求名太过操切,如看来,正因其操切而又有些歪才,大鸣大放,被六姐看重,到底也有了不小的名气——有这篇《答疑》,他可青史留名了。”
“倒也是!”众人暂且都遗漏了这话的前提——即谢六姐至少是个能在青史留名,拥有详细历史记载的大人物,短暂地沉浸在说不出的羡妒中,都啧啧感慨起来,“虽是被立起来当了个靶子,但他之前之后那些人,想当可还当不上呢。”
信王也有些好奇,“张先生好像也在学校任教,不知我们有没有打过照面——收了这篇答疑,他会怎么应对呢?”
这就好比吵架,张天如嚷嚷了一大篇,却被谢六姐抽走了脚下的板凳,这会儿下台有些难,旁观者自然也好奇下一幕又是什么好戏,黄谨笑道,“若是按我朝作风,接下来,他必定要继续大骂六姐,用词只会更加刻毒,不惹来一顿板子,是不会罢休的。”
“那是我朝宽待读书人,在这里,怕不是要被捉去做苦役?”
众人言语纷纷,莫衷一是,王肖乾也便恢复过来笑道,“智足以饰非,言足以拒谏——若他还要作文反击,我押他必定由此破题。”
他是这里唯一的进士,众人都不能和他比八股破题,闻言也觉得有理,谢六姐的这篇回文,似乎并不如此前她的文章那样,立论虽奇,且却是堂皇正道,仿佛有一种无人可挡的气势。这篇文,晦涩之处,没有相当的水平恐怕不容易看懂,而看懂的人似乎也并不都会赞同,不如张天如的原文,简单直接煽动人心。
如果张天如从“智足以饰非,言足以拒谏”这角度进行反驳,那是很合乎文士胃口的——不但道出了对《答疑》的感想,并且还以用典回击了谢六姐。这典故出处是说纣王的,如果谢六姐能读得懂,那便会感觉到张天如的回击。而这种回击,也表现了张天如的才华,正是此刻所有政客所习惯的论战节奏。
即便是买活军内的活死人,恐怕也会有人私底下站在张天如这里!
众人不免也是议论起事态走向,更好奇若张天如还有回击,《买活周报》会不会予以刊登,信王到底年轻好事,便和曹如商议道,“曹伴伴,明日不如多安排些随侍去学校就读,打听着这张天如的模样,瞧瞧他的脸色去!”
曹如在这种事上可不会拂了信王的性子,闻言一口答应,也是笑道,“恐怕此时,也不独殿下,整个云县的人,都想看这张天如的脸色呢!被六姐这么一通教训,真不知道他这会儿在想什么!若是个有气性的,只怕羞也要羞死了,他是自行投奔来的,就不知道这教师,他还当不当得下去,会不会含羞而走,谢六姐又让不让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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