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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梗着脖子的女孩被他目光一扫，无端矮了三寸。

  老板伸手一抹，浮在他手腕上的身份信息就地消散，一只机械手从吧台冷冻室里取出一瓶牛奶，倒了两杯，放在少女huang静姝和她对面的小男孩面前，又颇为人xing化地摸了一下大蜥蜴的头。可惜大蜥蜴自己就是冷血动物，并不稀罕另一只冷冰冰的爪子，因此爱答不理地一缩头，慢腾腾地爬走了。

  &1dquo;一个未成年，你瞎管什么闲事？”老板说，&1dquo;半夜三更不回家，画个鬼脸在这闲晃，你家里大人呢，没人管你？”

  &1dquo;十六怎么了，碍你什么事了？老娘是&1squo;黑dong’的人，”少女色厉内荏地一拍桌子，&1dquo;哪那么多废话，我要啤酒，给钱还不行吗！”

  这话音一落，连吧台的音乐都智能地停顿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诡异地聚集在了女孩身上，&1dquo;jiao通灯组合”里的红毛机车手一口喷出了嘴里的酒，咳了个惊天动地。旁边绿毛先生颤颤巍巍地举起袖子，抹了一把自己被喷花的脸，扭过头问：&1dquo;你说你是什么？”

  众所周知，第八星系勉qiang成立的民主政府宛如一次xing餐盒，以此类推，各行星的政府，gan脆就不如糙纸了，警察局也大抵只起个路标的作用，没人把他们当回事。既然政府说了不算，总得有人说了算，久而久之，就造成了黑帮大行其道的局面。第八星系有很多帮派，各有各的地盘，是各大行星的&1dquo;隐形政府”。

  而盘踞在北京β星上的&1dquo;隐形政府”，就叫&1dquo;黑dong”，收入来源是保护费，间或也做些杀人放火的生意。

  黑dong有一位神秘的掌权者，名叫林，具体是&1dquo;林”还是&1dquo;Lynn”不可考，反正他们都叫他&1dquo;四哥”。关于四哥的来历，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通缉犯，还有人说他是上岸的星际海盗。不过几年的光景，这个人就在&1dquo;黑dong”里声名鹊起，先成了前任当家人的心腹，又成了现任当家人。

  四哥是怎么爬到这个食物链顶端的呢？民间流传着不少充满yīn谋和血气的传说，不知真假，反正这类故事在第八星系有广袤的市场，老少咸宜、雅俗共赏。

  北京β星上所有的小流氓和小太妹都想成为下一个四哥，他们对&1dquo;黑dong”的憧憬，就像沃托的权贵子女们对乌兰学院的憧憬一样虔诚。

  少女huang静姝大言不惭道：&1dquo;黑dong，你们在北京星上难道没听说过黑dong？”

  女机车手听了她的厥词，再一看女孩那张浓妆也遮不住稚气的脸，乐了：&1dquo;四哥穷疯啦，连童工都招？”

  少女双眉一立，正待反唇相讥，但还不等她张开绣口吐出一串乌烟瘴气，就见老板擦了擦手，吩咐旁边的机械手说：&1dquo;给6必行打个电话。”

  机械手比了个&1dquo;ok”的手势，用平板的声音说：&1dquo;呼叫6校长——”

  少女惊愕极了：&1dquo;你&he11ip;&he11ip;”

  &1dquo;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老板替她问完，又自问自答，&1dquo;整个第八星系冒充黑dong的未成年，都是那孙子的学生。”

  他话音刚落，机械手哆嗦了一下，&1dquo;那孙子”的电话接通了。

  机械手方才平板冰冷的电子音一变，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柔和的声音从机械手掌心里流出来：&1dquo;难得啊，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老板简短地回答：&1dquo;你过来一趟，失物招领。”

  &1dquo;唔？”这位6校长带着点笑意问，&1dquo;我丢什么了？”

  他说话懒洋洋的，像唱歌，但吐字很清晰，尾音带着点鼻音，显得格外缱绻，听着就不像什么正经校长。

  &1dquo;一个熊孩子，叫huang静姝，你查一下，是不是你们学校的。”

  机械手一顿，随后，&1dquo;午夜栏目主持人”的声音立刻正经了三个八度，光切换了&1dquo;闻联播”模式：&1dquo;怎么，出什么事了？你在哪？”

  老板还没回答，机械手的手腕处突然闪过一把银色的小剑，老板目光一凝，立刻起身披了件外套，同时，他对机械手说：&1dquo;在&1squo;破酒馆’，别废话了，抓紧过来把人领走。”

  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结束了通话，一伸手，吧台后面的机械手立刻从底座脱落，自动缩小，臂环一样扣在了老板胳膊上——像个训练有素的活鹦鹉！

  少女huang静姝从小生长在第八星系这个山旮旯里，没见过世面，一时看得目瞪口呆。

  老板撂下一句&1dquo;佩妮，你们看家”，就匆匆从后门走了。

  他前脚刚走，就听&1dquo;叮咚”一声响，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穿着警服，探头进来，很客气地冲那几个妖魔鬼怪似的机车手笑了一下：&1dquo;怎么，我听说有点琐事需要我处理。”

  &1dquo;就那个，”名叫佩妮的女机车手冲角落里的小男孩一抬下巴，&1dquo;走失儿童，你领走吧。”

  &1dquo;好的好的，没问题，佩妮小姐放心，”这位小弟一样的警察先生热络地抱走小男孩，业务熟练地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很快把有点害怕的小男孩哄老实了，随后，他贼眉鼠眼地往四下看了一眼，陪着笑问，&1dquo;那什么&he11ip;&he11ip;四哥刚才是不是在？”

  不良少女huang静姝同学一个哈欠被活生生地憋了回去，下巴险些脱臼。

  佩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1dquo;不巧了，”她把嘴里的牙签薅出来，嫣红的嘴角一动，指了指没关严的后门，&1dquo;刚走。”

  第4章

  宇宙时间13:oo整，正是北京β星上维纳斯港的深夜。

  维纳斯港是个半废弃状态的星际港口，只剩下少量工人从政府那领着微末的工资，每天过来做些基本维护。

  此时，寒夜深沉，维纳斯港周遭远近无人，大片的空地上，遍染霜白的枯糙有一人多高，在呼啸的风声中死气沉沉地来回摇摆，&1dquo;沙沙”作响，放眼望去，像一片无人区，色泽荒凉而沉郁，维港陈旧的建筑与she台陈列其中，像旧时科幻小说里描绘的场景，说不出的丑陋。

  白糙夹着一条窄路，大约是工人们进出港口的通道，一队无家可归的流1ang者正顺着小路往维港方向走，白天工人们会把他们赶走，夜里倒是能混进去避风。

  一个流1ang的老人脊背佝偻，背后背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孩子，忽然，他脚下一趔趄，摔倒在地，背上的孩子球一样无知无觉地滚落下来，僵硬地翻了个身，露出一张青紫jiao加的小脸——原来这孩子早没气了。

  路边的垃圾桶检测到地上有碳基生物的尸体，就启动了自动清洁系统，&1dquo;嗡嗡”地开过来，伸出冷冰冰的铲子和机械手臂，要把尸体铲走，老人连忙张开枯枝似的双臂扑了上去，试图用自己的身体盖住那孩子，好像这样就能给死孩子分一点活气似的。

  可惜这垃圾桶的系统虽然落后，也没那么好骗，依旧继续铲，在方寸之间，和老人展开了冰冷的拉锯。

  毫无悬念，垃圾桶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