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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1页）

拍掉身上的尘土，我强忍痛苦走进屋内。年夜饭已经摆好，餐桌中央的小鸡炖蘑菇香气四溢。父亲端着酒杯，大口咀嚼着鸡肉，奶奶则不断往陈君碗里夹着鸡肉和蘑菇。见我进来，奶奶脸色一变，快速将蘑菇移向陈君那边，阴阳怪气地对我说：“不是说不吃吗，怎么又跑过来了？女孩子家家挑三拣四的，以后怎么嫁人呢？”

我没有回应奶奶的挖苦，只是默默地盛了碗饭，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观察这一切。奶奶见我不说话，也就没有继续啰嗦，只是更加殷勤地给陈君添菜。

“君宝，多吃点，你姐姐说蘑菇有毒，那你都吃完，别留给她！”奶奶怂恿着陈君。陈君听后，大口大口地吞咽蘑菇，而父亲也在一旁若无其事地享用鸡肉。

不出几分钟，整盘小鸡炖蘑菇被他们吃得点滴不剩，只剩下一汪泛着油花的肉汤。父亲和陈君满嘴油腻，一副满足的样子，而奶奶看着他们两人时满脸慈爱，转头看向我时却换上一副冷漠的表情。

“还傻站着干嘛，没看见你爸和你弟都吃完了吗，还不去洗碗！”面对这样的态度，我已习以为常。正欲起身收拾残羹剩饭，奶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盘子，将剩下的蘑菇肉汤尽数倒入了自己的饭碗，直到确认滴汤不剩后，她才随手把空盘子丢在一旁，然后满意地挥手示意我去洗碗。

面对他们仨人尽情享用毒蘑菇的场景，我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冷笑。上一世，我曾竭力挽救全家人的生命，最终却惨遭家人遗弃，在除夕之夜冻死街头。如今，一切重来，我看透了他们重男轻女的本质。既然他们如此钟爱这致命的毒蘑菇，那就任由他们享乐。毕竟，在他们眼中，我的生死无关紧要。愚蠢之人自取灭亡，这似乎也是一种他们应当学会的“美德”。

子夜时分，弟弟的凄厉哭嚎打破了家里的宁静，父亲捂着腹部疾步奔向陈君的床边，发现他的小脸已然憋得青紫。奶奶闻声亦急忙赶来，然而在见到陈君的刹那，她双腿一软，重重地瘫坐在地。陈君蜷曲在床上，身体不住地颤抖，那原本撕心裂肺的哭声逐渐微弱，或是体力耗尽，或是意识模糊。

父亲与奶奶见状皆慌乱失措，特别是父亲，焦急万分地试图唤醒陈君，却不见丝毫回应。而我心中明白，毒蘑菇的毒性已经开始发作。这种致命的蘑菇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他们却食用了整整一盘，反应之剧烈可想而知。不仅陈君深受其害，父亲和奶奶此刻同样痛苦难熬，只是二人此刻全然顾不上自身的不适，一心只想救陈君。

陈君自小被视为家中的掌上明珠，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哪怕一次小小的感冒，都能让村里的诊所忙碌不堪。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们如何能够平静应对？

父亲慌忙抱起陈君，正欲打电话叫车前往医院，却被奶奶突然阻拦。以往愚孝的父亲此刻失去了理智，冲着奶奶大声嘶吼：“妈，君宝都要没命了，你还要拦着我，你想害死你的亲孙子吗？”

然而，奶奶捂着肚子，忍痛提醒：“我不是拦你，这地方打车到城里太贵，你去隔壁老李家借辆摩托车，那样既方便又不用花咱家的钱。”

听着奶奶的话，我几乎忍不住嗤笑出声。前世就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奶奶总不忘节省开支，即便到了关乎生死的紧要关头，依然挂念着这些琐碎细节。恐怕只有面临生命的终结，才能让她改变这一习惯。

很快，父亲按照奶奶的建议，大约十分钟不到，便推着从老李家“借”来的摩托车出现在门口。从他脸上的伤痕和远处传来的老李家的咒骂声中，可以推测出他是如何“借”到摩托车的。

父亲怀抱陈君跨上了车，回头对奶奶喊道：“妈，你快上车，我们赶紧去医院。”此时，奶奶却又出了个难题，声称摩托车颠簸，她无法乘坐，坚持让父亲先带陈君去医院仔细检查，而她则要去卫生所拿些药。同时，她还指了指我，要求我也一同前往，理由是陈君无人照顾不行。

父亲没有多言，准备腾出位置让我上车。然而，不待他开口，我已经主动跃上了摩托车后座。这场好戏，我定要亲眼看到它的结局。

三个小时后，父亲正躺在医院病榻之上。经过洗胃治疗后，本当安静休养，但他却固执地抓住护士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