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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苦女士，你……是函夏人?”看着文苦那明显是东方人的相貌与所穿的函夏风的服装，张霖忍不住提问。

“算是吧，不过我已经离乡很久了。”文苦环抱双臂慵懒的靠在沙上。

“那……是你救了我？”

“救你?”文苦微微抬眼，“我可没有救你，是你自己掉下来的。”

“额……”张霖回想起梦境的最后一幕，好像还真是这样。

自从醒来之后，本来已经忘记了的梦境内容居然又重新变得清晰，不，应该说，梦境中奥凡的经历切实的变成了张霖的记忆。

他清晰的记起了，自己作为奥凡，是在为朋友兼雇主——卡洛斯先生送邮件的时候，在他家中被那黑色物质附身。

那时，那种黑色的物质还是黑雾的形状，源源不断地从卡洛斯家的窗户溢出，让奥凡误以为是失火，结果一开门就被糊了一脸。

后来，一位高大的女警官闯进了卡洛斯家，似乎想要杀死被黑色物质附身的奥凡，而卡洛斯则是带着奥凡逃跑。

可惜最后，奥凡还是在高架桥上被那位女警官抓住，而由于那黑色物质的侵蚀，奥凡失去了视觉与听觉，所以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女警官将自己扔下高架桥。

最终就是现在，奥凡，或者说张霖，掉进了文苦女士的车厢里。

而张霖则是个贫穷的函夏大学生，虽然贫穷，但是由于学校好像在响应政府的什么活动，组织了一场去莫温兰德都——洛伦的观光学习，并对愿意参与的学生提供高额补贴。

抱着长见识的心思，张霖报了名，本来还在为出国沾沾自喜，但是没想到只是在洛伦的酒店睡了一晚，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

“……我不是恶魔啊！”

张霖将奥凡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文苦。

“所以，你原本是人类，是被那种黑色物质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明白这听起来很难相信，但这的确是真的！”张霖急切地解释着。

“嗯……虽然的确不可思议，但是你的灵魂确实是人类。”文苦微微低头，似乎思考着什么。

“那，有什么办法能变回去吗？”

“没有。”文苦回答的十分干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灵魂还在，但是你原本人类的身体已经被这个恶魔吃光了。”

“欸?”

“不止如此，这个恶魔的身体很快也会开始吃你的灵魂。”

文苦伸出手轻轻抚上张霖这截躯干的胸口，似乎在检查什么。

“而且，这具身体是残缺的。”

“这我能看出来……”

“不，并非是表面上看上去的残缺。”文苦提醒道：“这身体的存在本身被人分割开了。”

“也就是说，你的身体就像漏了几个大洞的水缸一样，就算你有办法保住你的灵魂，这具身体的存在也迟早会自己流失干净。”

“也就是说……没救了？”

张霖一时间心情复杂，既然没救了，那还让我梦回这19世纪走一遭干嘛，让我死在21世纪的酒店里还更舒服点……

“与其说没救了……”文苦突然微笑说：“倒不如说……你想得救吗?”

“我……怎么会不想得救呢？”张霖很不解，但话中却有些莫名的心虚。

“你感觉得到吧……”文苦逐渐靠近张霖的身体，用好像蛊惑一般的语气说道：“被恶魔剥夺存在，被恶魔吞噬肉体，你有觉得痛苦吗？”

“……没有。”张霖想了想，被黑色物质附身后只有凉意，但是即使被吃掉身体，也确实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

“没错，被恶魔吃掉是不会有任何痛苦的。”文苦面带莫名的笑意，轻松说道，“也就是说，你会得到所有人都渴望的，毫无痛苦的死亡。”

“你应该也感受过了吧，如果剥夺了死亡的痛苦，那么死亡的本质是……”

“……永恒的安宁。”张霖下意识回答道。

“你……真的想要活下去吗？”听了张霖的回答，文苦笑意更甚，但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冰冷。

在文苦的质问下，张霖不禁开始认真思考。

张霖从之前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求生欲其实并不强烈，虽然也会害怕重病，会害怕受伤，但本质上，他所惧怕的东西是「痛苦」而并非「死亡」。

人常说，有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而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张霖很显然是后者。

张霖家境贫穷，虽然父母给他吃穿，供他上了个普通大学，但除此之外，这对父母简直就是反面教材中的反面教材。

他们一事无成却自视甚高，爱慕虚荣且目光短浅，在张霖眼里，两个人都是情绪极度不稳定的炸药桶，并对张霖有着病态的控制欲。

他的父亲曾经对他说过：“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不供你了，你爱上哪上哪去。”

他的母亲曾经对他说过：“如果没有你，我和你爸绝会对过的更好。”

也许他们说的没错，但是从那之后，张霖的心就已经死了。

从小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再加上他生来就身体虚弱，养成了他阴暗懦弱、内向自卑的性格，再加上他那虽然没到丑的程度但也绝对不好看的脸，导致了他完全没有朋友，更别提女朋友。

于是，他也只能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网络、动画、与游戏中，成为他人眼中的阴暗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