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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温言操控着轮椅后退。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莫名回想起以前的事——那会儿他还在和俞亦舟谈恋爱,某次沉迷于作画,三天没看手机,没回消息没接电话,俞亦舟联系不上他,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急匆匆地来画室找他。
他为了画那幅画三天没合眼,也几乎没吃东西,精神极端亢奋下完全感觉不到疲劳,直到俞亦舟闯进来,他才意识到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差点在他面前晕倒。
他记得那次俞亦舟特别生气,逼着他吃了东西,又硬把他按在床上让他睡觉,等他缓过来了,这才开始跟他发脾气。
那是他们恋爱以来第一次争吵,也是唯一的一次。
或者说,是俞亦舟单方面跟他吵,他自知理亏,全程没敢还嘴。
打那之后,苏温言就不敢再进行不顾死活式的疯狂创作了,至少会让自己中途歇一歇,毕竟,某人生气的样子还是怪吓人的。
刚刚他心底无端涌起一阵心虚,被周遇看那一眼,竟让他幻视俞亦舟,下意识想要溜走。
真是的,明明他什么也没干,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不再像当年那样年轻气盛,忘我到差点晕倒的事不可能再发生了。
现在他的精力更是大不如前,别说连续作画两三天了,就是两个小时都费劲吧。
苏温言为自己的心虚感到无理,一定是周遇的背影太像俞亦舟了——他如是安慰自己。
因为尴尬,他也没盯着俞亦舟打扫房间,操纵着轮椅在家里转了转,直到对方过来找他。
苏温言又把清洗画具的方法告诉他,俞亦舟一一照做,洗净上面的颜料,养护画笔,然后收起放好。
时隔三月,画室终于又恢复整齐,焕然如新。
俞亦舟将找到的眼镜递给他,镜片已经擦拭干净。
“谢了,”苏温言冲他笑笑,“屋子也收拾好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俞亦舟点头。
苏温言让他随便摆个姿势,自己去调画架,却发现现在的自己竟连画架都拽不动,不得已,又只能让俞亦舟帮忙。
苏温言无声叹气。
他拿起炭条,开始起稿。
三个月没碰画笔,他先试着找了找手感,炭条在素描纸上勾勒出轮廓,线条很快流畅起来。
身体在车祸中毁得七七八八,但至少,这只用来画画的手没受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小保姆虽然是第一次当人体模特,但接受能力还挺良好的,居然同意全|裸,唯一的要求是不摘口罩。
苏温言没有异议,反正他只画人体,不露脸也没关系。
俞亦舟靠在窗边,微垂着头,维持着一动不动,光线照亮他的发梢和肩膀,将小麦色的皮肤映得愈发紧实。
卓越的身材条件被复刻到画纸上,苏温言落笔越来越果断,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在黑白两色间浮现,生动鲜活,惟妙惟肖。
苏温言喜欢这种感觉。
他喜欢描绘一切富有生命力的东西,植物、动物,尤其是人体,那画纸上的身躯仿佛是活的,会呼吸、有心跳,蓬勃的力量感蕴藏在每一寸肌肉和骨骼之间,在青色血管中流淌。
他对此有种近乎狂热的执着,那种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苏温言眼睛发亮——他专心致志作画时,比平日任何时候都更有神采,苍白的面容竟也因精神亢奋而浮现出一丝血色。炭条捏在指尖,因为瘦,手背上的筋就显得格外突出。
他的人和他的画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没见过他的人一定想不到,这样充满力度的画作,竟来源于一具如此孱弱的躯体。
他画得很快,一幅素描很快完成,他将画纸从画架上取下,缓缓呼出一口气。
三个月没画画了,再一次拿起画笔,他心情十分愉悦,精神高度集中又松懈,引起一种消耗过度的畅快,就像是和俞亦舟做|爱后的贤者时间,疲倦、舒服,余韵悠长,让人上瘾。
他滚动喉结,对小保姆道:“好了,你可以穿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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