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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来找徐爱莲,徐爱莲懒得理她,让她一帖兴头,猛地扑过来,却好像扑到了一团空气。
出了门,女人咬着嘴唇想了想,却仍然不依不饶。方国飞该死就该死在他喜欢莺歌燕舞环绕,喜欢多声部的立体声,他打交道的那些女人,彼此都是认识的,有些还是要好的小姐妹,方国飞觉得这样很过瘾,很刺激。
那个女人终于在方国飞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堵住了方国飞,让方国飞兑现对自己的承诺,和徐爱莲离婚。方国飞大怒,两个人在地下停车场吵了起来,方国飞骂她是神经病,她骂方国飞是骗子,是流氓,方国飞一怒之下,给了那个女人一个巴掌。
女人含羞含恨,跌跌撞撞回到家里,倒在床上边哭边想,越想越气,爬起来,叫上五六个和她一样,先后被方国飞抛弃的女人,跑到派出所,把方国飞给告了。
虽然到了九十年代,社会的包容度已经已经很大,对男女之事,只要不涉及到卖淫嫖娼,警察一般也不会介入。但这么多的女人一起来告方国飞,连警察也不好判断了,觉得这已经出一般男女感情的界限,方国飞有流氓的嫌疑。
等到听说方国飞曾经把她们其中的三个人,一起带去郊外,四个人就在一顶帐篷里面搞,那就妥了,这个已经不是感情问题,而是赤裸裸的聚众淫乱。
警察马上出动,从方国飞的公司里,把一脸惊诧的方国飞给带走。
还算客气,平时派出所的民警和方国飞打过交道,认识他,没有给他上铐。
方国飞临走的时候,提了提自己肚脐上,有些滑落下去的皮带,交待助理,让她给他老婆打电话。
徐爱莲接到方国飞助理的电话,她还在单位上班,听助理把事情说完,徐爱莲一点也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方国飞会有这天,她和助理平静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就把电话给挂了,继续上班。
她连方国飞被谁带走,现在在哪家派出所也没有问。
徐爱莲下班,先去幼儿园接了方言,两个人走到小区门口,徐爱莲也不回家去做饭了,带着方言,在小区门口的饭店吃了饭。回到家里,她给方言洗了澡,两个人在客厅玩了一会,徐爱莲让方言先去睡,她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
等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方国飞还没有回来,徐爱莲打他办公室的电话,没有人接,打他的大哥大,也没有人接。徐爱莲站起来走进卫生间,洗了洗,然后走进方言的房间。
方言那个时候还小,徐爱莲搂着他睡,他就记得,那一个晚上徐爱莲好像都没有怎么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停地唉声叹气。
第二天早上起来,徐爱莲再打方国飞的大哥大,还是打不通。
方言在吃着早饭,徐爱莲呆呆地坐在一旁,什么都没有吃。等方言吃完,徐爱莲让方言自己去玩一会,我们今天不去上学了,方言听到大喜,雀跃地回去自己的房间玩游戏。
徐爱莲找出了纸和笔,重新走到客厅的沙坐下,她打电话给方国飞的助理,问清楚在哪家派出所,用笔在纸上记好。徐爱莲和助理说,让她通知公司的司机,到家里来接她,马上。
司机到了,徐爱莲带着方言出门,坐上车,和司机说去省外经贸委。
徐爱莲很硬,不仅在方国飞面前硬,在外人面前硬,就是在她自己的父母面前,她也很硬。
那一天在车上,徐爱莲和方言坐在后排,她一只手搭在方言的肩膀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车窗外。
红灯停绿灯行,上午的杭城从车窗外模模糊糊掠过,车窗玻璃把市井声隔得断断续续,徐爱莲突然觉得,自己从今天开始,好像再也硬不起来了,面子也好,自尊也好,已经掉了一地,连渣都没有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四肢无力,忍不住在车上嚎啕大哭,方言还从来没有见徐爱莲哭过,那天看到徐爱莲哭得这么伤心,他吓坏了。
从父亲的办公室回到家里,徐爱莲坐下来想想,想到从来也不喜欢求人的爸爸,已经退居二线,都准备退休了,结果他现在还要觍着一张老脸去四处求人,而且是这么丢人的事情。
徐爱莲忍不住又是一阵痛哭。
方言在边上哭叫着:“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徐爱莲看着他说:“方言,答应妈妈,你长大了,不要和你父亲一样,好吗?”
方言连连点头,说好。徐爱莲和方言一样,在这里用的也是你父亲,而不是你爸爸。
方国飞总算是回来了,从他回来的那天开始,徐爱莲就和他分房睡了。就是这样,徐爱莲仍然没有提起,方国飞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明明是嫌他脏,但徐爱莲和方国飞说的,还是自己神经衰弱。
好像是她在外面做了那些事,她羞于提起。好像方国飞派出所进出,只是出了一趟差,稀松平常。
方言从小到大,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徐爱莲和方国飞,两个人从来没有提起过离婚。方言曾经无数次地想象方国飞和徐爱莲离婚的情景,他还憧憬过他们离婚之后,自己和徐爱莲在一起的幸福生活。
生活里要是没有了方国飞,对小时候的方言来说,那是多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但他脑子里想象的这个画面,从来也没有在现实中实现过。
在家里,徐爱莲和方国飞,两个人从来不吵不闹。徐爱莲对方国飞,大多数时间是和颜悦色,这种和颜悦色里,连方言都感觉得出来,有一种冷。
就是不值得,我不值得对你有其他的态度,哪怕是愤怒,不知道愤怒都是需要耗费心力的?不值得,我不值得耗费。徐爱莲的和颜悦色,就好像方言的“父亲”,也是用尺量出来一般,精确地刻度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方国飞在外面很霸道,回到家里,除了对方言,他对徐爱莲,从来也不会恶语相向,总是矮了一头,而且,他好像也乐于接受,自己就这样矮下去。
等到方言长大了,似乎明白,他觉得徐爱莲还是在争一口气,还是硬。方国飞是她自己选择的,他们的婚姻,是被诅咒的,从来就没有人看好,很多人还在看着笑话。徐爱莲的自尊心也好,性格也好,让她不可能自己抬起手来,打自己的脸。
她就像一个演员,上台之前,化了很多的功夫准备和化妆,一旦上了台,不管今天演的是什么戏,舞台上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她都必须演下去,一直把这部戏演完。她不会允许自己,让那些在下面喝着倒彩的人,看着开心。
方言觉得,徐爱莲就是这样的人。他觉得她的抑郁症,既是方国飞害的,也是她自己憋出来的。
那么,方国飞呢?方言始终想不明白,方国飞那么喜欢在外面鬼混,不喜欢回家,为什么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离婚?离了婚,他不就自由了?虽然徐爱莲也不管他,但徐爱莲的象征意义,还是在的。
方国飞要是离婚之后,连这点象征意义的纠绊都没有了,他为什么也从来没有提起过离婚?
这是方言百思不得其解的。
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也随着素面朝天的方国飞,变成了一缕青烟,和百元美钞上面的那个盒子,没有人会替方言解答了。
那个女人来找徐爱莲,徐爱莲懒得理她,让她一帖兴头,猛地扑过来,却好像扑到了一团空气。
出了门,女人咬着嘴唇想了想,却仍然不依不饶。方国飞该死就该死在他喜欢莺歌燕舞环绕,喜欢多声部的立体声,他打交道的那些女人,彼此都是认识的,有些还是要好的小姐妹,方国飞觉得这样很过瘾,很刺激。
那个女人终于在方国飞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堵住了方国飞,让方国飞兑现对自己的承诺,和徐爱莲离婚。方国飞大怒,两个人在地下停车场吵了起来,方国飞骂她是神经病,她骂方国飞是骗子,是流氓,方国飞一怒之下,给了那个女人一个巴掌。
女人含羞含恨,跌跌撞撞回到家里,倒在床上边哭边想,越想越气,爬起来,叫上五六个和她一样,先后被方国飞抛弃的女人,跑到派出所,把方国飞给告了。
虽然到了九十年代,社会的包容度已经已经很大,对男女之事,只要不涉及到卖淫嫖娼,警察一般也不会介入。但这么多的女人一起来告方国飞,连警察也不好判断了,觉得这已经出一般男女感情的界限,方国飞有流氓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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