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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爷空空的神龛里，香炉内的三柱香已燃到沙子边上，只剩下三点红火焰，犹如三颗心在整齐地跳动。

  咚咚咚！街门外有急促的敲门声，蓝梅像被蝎子蜇了一下，噌噌将香炉内的三个香头拔出来丢在地上用脚踩灭，黄菊急中生智，掂起磕头的蒲墩盖在踩碎的香头上。

  蓝梅下意识的干咳两声，以镇静自己慌张的心情，对着街门口问：&1dquo;谁在敲门？”

  &1dquo;俺是志红，二嫂，大嫂在你这儿不？”

  蓝梅将街门打开，说：&1dquo;在这儿，这么晚了你找大嫂有啥事？”

  黄菊走出来要带着志红回家，蓝梅说：&1dquo;在这院坐会儿吧，你那院没生火，一会儿五更里俺给你们下饺子吃，咱们过个妯娌团圆年。”

  要说除夕夜钱志红为什么来姚家庄找黄菊，得从三天前说起，钱志红回邢武县城与丈夫姚联官一起过年。姚联官认为年关是逼迫她同意借种生子的机会，故意在家拉拉着报丧脸，一会儿怒气冲冲地拍桌子打板凳，一会儿神经病一样撕报纸捶床铺，斜鼻子歪眼睛地照着钱志红脾气。钱志红回家后又洗衣服又做饭，打扫房间，置办年货，蒸粘窝窝包豆包，忙的不亦乐乎，没有时间答理他。都大年三十了他还是这个样子，钱志红有些忍不住了，说：&1dquo;这几天你是咋了，谁也没有招惹你，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摔摔打打是为啥？过年了，不要找事，把俺惹急了没好。”

  &1dquo;过啥吊年！”姚联官将钱志红收拾整齐的床铺，掂起床单抖搂得乱七八糟。

  钱志红在和面准备包过年的饺子，将瓷盆放在凳子上，猫腰揉着一块面团，心平气和地说：&1dquo;看你这样子？别自找烦恼了，高高兴兴过个年，有啥不顺心的事过罢年再说。男子汉大丈夫，和林黛玉一样多愁善感。”

  &1dquo;俺是男了汉！”姚联官叉着腰叫唤，&1dquo;俺算什么男子汉！连个孩子都弄不成，俺是王八蛋，没有用的骡子！俺自我烦恼？搁在谁头上不烦恼？愧对祖宗呀！俺没脸见人，活着干啥？过年过年，过鸡巴年！”姚联官泪水洗面。

  钱志红强压心中的火气，说：&1dquo;你喊叫这么响干啥？没孩子的多呢，都像你一样都去死？一个大男人家，心眼比针篾儿都小，还整天在世面上混呢？”

  姚联官歇斯底里表演起来，操起切菜刀在空中舞把着，吼叫开了：&1dquo;俺就去死，你当俺不敢？俺不活了！俺不活了！”

  钱志红顾不得洗手，带着粘乎乎的两手面将姚联官手中舞动的菜刀夺下，不慎将左手大拇指拉破一道血口子。钱志红将切菜刀丢在桌下，右手拇指用力地按住左手拇指上的刀口，生气地说：&1dquo;姚联官，你别在演戏了，你说这年咱过还是不过吧？大年三十不愿与你一般高，让着你，你越的不像话了。你老实说，若好好过年你就给俺高兴点，你若再说一句这年不过了，俺立马走人！”

  姚联官像一头斗累了斗败了的公牛，双手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呜呜哭开了：&1dquo;俺没出息，俺心里难受哇！”

  钱志红看看丈夫的熊样，又好气又好笑，说：&1dquo;别丢人了，快起来洗洗手和俺一起包饺子。”钱志红拉了条毛巾去给姚联官擦泪，像哄三岁的孩子一样，说：&1dquo;听话，别哭了啊！快去洗洗脸，当心有人来看见你这个样子，多丢人！香油和醋还没买呢，你去外边散散心把香油醋买回来，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姚联官擦了一把脸噘着嘴被钱志红推出了门，在供销社门市买了二两香油一斤醋，无精打采地在手中布来个醋瓶子。正闷着头往前走，蓦然现兄弟姚联顺对面走来，立刻来了精神头，紧走几步拽住姚联顺的衣服拽到南街一个街边厕所旁。姚联顺雾头烟脑地说&1dquo;臭哄哄地到这儿来干啥？有话不能到家里去说呀？”

  姚联官扒着一人高的破砖头墙往厕所里瞧了瞧确定无人，马上显露出一副凶残的面孔说：&1dquo;将石锁干掉没有？年关可是好机会？”

  &1dquo;没那么容易。”姚联顺说：&1dquo;不管谁的事谁不伸头，李半尺回家过年去了，张八斤被他老婆叫走了，要造反和王三日揪了石锁多日，没揪住他的踪影。石锁这小子不是等闲之辈，自从宋红旗出事以后，从不单独行动，若出门开会前呼后拥地跟着一大帮。听说春节没回家，几个主要头头住在学校，据《红色军》打进去的同志传出来的情报说，他们在研究春节后的行动方案，内容只有《红三司》几个核心人物知道。为了保证安全，石锁在他的宿舍门外设了三道岗，戒备森严，固若金汤。”

  &1dquo;《红三司》春节后想干什么一定要摸清，叫王三日将《红色军》的主要头头立即召回来，有针对性的研究春节后的作战方案，要先制人。”姚联官提示姚联顺。

  &1dquo;等你话就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个月了。”姚联顺说，&1dquo;明后天李半尺与张八斤就回来了，除了干掉石锁外，要将《红三司》彻底摧垮。使邢武县变成《红色军》的一统天下。”

  姚联官又提起借种的事，说：&1dquo;工作上的事不顺利，家务事也不顺心，夏天咱们说的那件事，你嫂子死活不答应，刚才又吵了一架，你说这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