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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春莲怀着矛盾的心情焦急地听着他们二人的激烈争论，因为她和左胜利的特殊关系，虽然不同意他的观点，但不愿意站在他的对立面与之辩论，她为胜利的不觉悟而惋惜。她现二人唇枪舌剑，互相攻击，争论得面红耳赤，怕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便从中插了一杠子，说：&1dquo;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不如求大同存小异暂且罢休，通过文化大革命的实践来证明谁是谁非。”

  左胜利说：&1dquo;你刚才支持春德哥的观点，现在又走了中间路线，被俺争服了一半。”

  &1dquo;中庸之道，阶级立场不稳，革命意志脆弱。”姚春德也不满刘春莲。

  &1dquo;妈！你看他们俩！”刘春莲弄了个阎王爷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红着脸求助母亲。

  刘自将饭碗放下，抹抹嘴说：&1dquo;俺同意胜利的观点，年轻人不好好读书胡闹腾啥？过去穷没条件上学，现在生活好了就要努力学习，求得功名。俺小时候上了半年学，听老师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盅出，还有什么来老师讲了很多俺记不住。就因为家里穷没有文化，一辈子别说有黄金屋了，连间土坯屋都没有，半老四十以后，你妈不嫌俺穷，寻了俺。”

  &1dquo;爸，你说到哪去了？”姚春德说，&1dquo;现在都啥时代了你还说这话？那是腐朽的封建主义的读书观，现在读书是为了为人民服务。”

  左胜利立刻接话说：&1dquo;春德哥说读书是为了为人民服务这句话俺完全赞同，不读书就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1dquo;你不要抓住一点不及其余，没读过书的工人、农民照样在为人民服务。”

  &1dquo;工人农民没读过书，用自己的经验和师傅教的手艺为人民服务，经验也是知识，他也是学来的，干工作与劳动的本身也是学习，但这种学习进步太慢，代价太高。如果我国的教育事业展到农业大学的毕业生去指导和参予农业生产，理工科大学的毕业生去掌握和使用机器在搞工业生产，那我们国家的四个现代化就实现了。”左胜利力驳姚春德。

  &1dquo;你这是谬论，狡辩，社会主义的建设人才必须是又红又专，在现在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与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斗争的关键时刻，我们是宁红不专。你这种思想是与无产阶级革命路线背道而驰的，是倡导白专路线，必须批倒批臭。”姚春德挥舞着拳头说话。

  左胜利觉得再争论下去也是白磨牙，将右手一举说：&1dquo;春德哥别激动，你造你的反，俺读俺的书，咱们俩是两股道上开的车，各走各的路，沾不？到此为止？”

  &1dquo;不沾？”姚春德站在屋当中，忿忿地说：&1dquo;俺建议立刻召开一个家庭批斗会，不许左胜利的资产阶级思想在家庭中泛滥，坚决肃清他的流毒。”姚春德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地振臂高呼：&1dquo;打倒臭知识分子左胜利！誓死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坚决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姚春德喊破嗓子高呼革命口号，家中竟无一人响应。姚春德情绪激昂地面向北墙上张贴的毛主席臂带红袖章的画像，举起左手宣誓道：&1dquo;毛主席呀毛主席，我永远忠于你，忠于你的革命路线，山崩石裂不动摇，海枯石烂不变心，誓死将你老人家亲自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姚春德宣罢誓，怒不可遏地蹿到左胜利跟前，上去揪住他的头，气急败坏的将左胜利拖到毛主席像前，吼道；&1dquo;左胜利！你必须向毛主席请罪！”

  左胜利被惹恼了，双手掰开姚春德的手，顺势将他按倒在地，姚春德爬起来和左胜利扭打在一起。

  刘春莲上前去拉，被二人撞倒，额头磕在风箱角上，鲜血唿唿地往外冒。

  &1dquo;住手！吃饱了撑的！”刘自手掂起烧火棍怒吼，二人顿时蔫了，一个躲在门后，一个站在门口。

  刘桂巧急了，一边给刘春莲擦脸上的血，批评他们俩说：&1dquo;一家人有不同意见争两句可以，值当地动手打架，培养你们上大学容易吗？看把你爹累成了啥样子，脸上二两肉没有，只显那两颗大门牙，才四十多岁，走起路来脚跟趿拉着地。指望着将你们培养成材孝顺老人的，这倒好，还惹你爹生气。什么革命不革命，谁愿意咋干就咋干就是革命？没钱买米买面革命能革饱？年前谁也不能出门，老老实实在家做作业复习功课，年后都到学校去上课，谁不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呀！”

  姚春德又想反驳母亲的观点，看看爸爸手中的烧火棍没敢吭声。

  刘自将原先租住的房子托人说情花钱买了下来，又盖了两小间东屋和一个门楼。左胜利上大学有他爹资助，刘自为培养姚春德和刘春莲这两个大学生真是熬干了灯。刘桂巧在一家棉纺厂当清洁工，一个月的工资不足三十元，刘自擦皮鞋挣的钱都花在两个人的学费、书费上了，一家人不过年没吃过一顿肉，肉票豆腐票月月作废，一年年没添过衣服，布票偷偷地卖成钱贴补在伙食里。

  左胜利手头比较宽余，除了在家交伙食费和读书的开销外，经常用有限的余款给刘春莲买点女孩子喜欢的花手帕，袜子之类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