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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武县十字街口东北角邮电局的墙上挂起一条六米长的横幅，用黄纸黑字写着五个大字&1dquo;造谣者可耻！！！”三个惊叹号用红墨汁画得血淋淋的。横幅下贴着王上午和刘下午的悔过书。知根知底的人看过后嗤之以鼻，心里嘀咕：&1dquo;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软骨头，叛徒。”不了解底细的人看过大字报以后说：&1dquo;嘴是圆的，舌头是扁的，想咋说咋说，不负责任，诬赖好人。”也有的说：&1dquo;无风不起浪，管他们谁跟着谁睡呢，周瑜打黄盖，打的愿打，挨的愿意挨，不管俺的事，买年货去，别再耽误了。”

  《红色军》动了反击，用他们写的大字报将原先《红三司》写的大字报全部盖住，最醒目的几条大标题是：&1dquo;大叛徒白千！！！”&1dquo;强奸幼妇犯王冰山！！！”&1dquo;请看私生子石锁的内幕！！！”在这一类大字报上街后也引起了不小的议论，有的说：&1dquo;反了！反了！连县长都敢点名批。”有的说：&1dquo;乱了！乱了！天下没有好人了。”有的说：&1dquo;互相挖祖坟，下一个集就该挖到上八辈子了。”有胆小的说：&1dquo;别乱嚷嚷，当心贴你的大字报。”

  《红三司》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第一轮大字报将掌握的材料全部抛出去了，手头没有炮弹还击，年关将近，接连又出了几件意想不到的事，石锁在街里差一点被暗处投出来的砖头打死，宋红旗夜里回家，在路上被打断了腿住进医院，《红三司》研究的作战方案都泄了密，学生中不少人接到恫吓信，人心浮动。石锁在年关前召开了一次《红三司》核心领导人会议，决定暂避锋芒，静观局势，以静治动，稳住内部，伺机反攻二十字方针，除造反派中层以上干部留校外，所有同学一律回家过年。

  自古以来，华夏大地的除夕夜还没有一次像今年的除夕夜这么安静，街里没有灯笼，家中没有爆竹声，走节拜年与互相见面后的祝福都消踪灭迹。

  黄菊在黑影里对着天磕了一百个头，祝愿找不到的闺女翠英合家幸福、身体康泰，自己坐在家中闷的慌，便到北院找蓝梅一起度过这寂寞的年夜。

  蓝梅说：&1dquo;大嫂，今格咱俩就睡在一起吧，再体验一下当年的亲情。”

  黄菊回忆说：&1dquo;自从你那年往南京走，都十七八年了，真快，一晃就老了。”

  &1dquo;可不，你都过半百，俺春亮都上学了，咱都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还有啥活头？”蓝梅与黄菊对面坐在炕沿上，拉起了家常。

  黄菊说：&1dquo;不要说这话，大年下不吉利。联国快回来了吧？”

  &1dquo;还有三个月，年前俺带着亮亮去看他，乐呵呵地跟社员一样在劳改农场劳动。”蓝梅说。

  &1dquo;到底是经过大事儿见过大世面的人，心篓子大，回来后再别让他瞎说话了。”

  &1dquo;他的事就坏在嘴上，脾气可怪呢，要他说说闲话，说句笑话，总之家常理短的话他不会说，一提起国家大事就滔滔不绝，刹不住车，这次他回来俺不让他出门，下地俺跟着，再瞎叨叨就掌他的嘴巴子。”

  黄菊对冷冷清清过年有点伤感，说：&1dquo;往年过年多热闹，今年连走节也不让，这年还有啥过头。小四小五也不说回家过个年。放假了还在县城干啥？”

  &1dquo;他们没脸回家。”蓝梅说：&1dquo;听说城里街的大字报都是揭小四的老底的，那个胡搞哇咱可说不出口，姚家出了名人，飞机上挂粪筐，臭名远扬了。”

  黄菊为志红叫屈，说：&1dquo;志红咋寻了他，好好的一个闺女跟着他丢人！”

  蓝梅顺口而出：&1dquo;鱼爱鱼虾爱虾，一路货色。”

  &1dquo;你误解志红了，俺在开口市见她时才十五六岁，性格开朗，待人热情，可正派呢。上次她回来本想在家住几天，见你很冷漠，不答理她，掉着泪走了，临出村还叫俺给你代个好。”

  蓝梅与钱志红无冤无仇，只是痛恨姚联官才冷待她的，听大嫂一解释，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份，说：&1dquo;俺对志红没意见，再来你把她带到这院里来玩。”

  &1dquo;这么做就对了，美娟不常回家，志红断不了来，俺妯娌几个和和睦睦多好。”

  &1dquo;大嫂这几年也不提找翠英的事儿了，不找了？”

  &1dquo;俺何偿不想呢！”黄菊心情忧愁，何况又是年下，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天也没忘记翠英，才磕头述念了女儿，可找不到有什么办法呢？说：&1dquo;一个人奔波了十几年，大海捞针枉费心机，从黑找成了白，腿跑短了半截，泪都流干了，心都想瘪了，人影都没打问到。从开口市回来俺就死心了，只有把翠英小时候的形象留在心底去想吧！”

  蓝梅说，&1dquo;志红的家就是开口市，她舅舅是个大干部，你在开口市为啥不托他给找找？”

  &1dquo;俺就听有才说不要对外人乱讲，怕惊动了养孩子的人家。”黄菊有些后悔地说：&1dquo;现在想起来真傻。可联江的老二刘二环倒是去公安局打听过，也没打听出音信。不找了，掐指算算翠英如今都是快三十的人了，早成家立了业，咱就不打扰人家的安定日子了。”

  &1dquo;大嫂别伤心，大年下俺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真没材料。”蓝梅说罢下炕来要去院里看看香燃尽了没有，黄菊也跟着出来，说：&1dquo;你还敢烧香，俺不敢，也没香了，年前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