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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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容器（第1页）

“苏克苏自戕前曾对我说，我是容器。当时我完全没有头绪，不明白容器是什么意思。虽然直到如今，我亦不甚明了容器为何！但我从温碧山透露的只言片语与师父方才所言之事中推敲出了一件事！”广宁真人也有些着急，从来镇定的脸上竟也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温碧山被下了一言咒，他能透露给我的信息却有三件要事。其一，爻山天柱已断六百余年。其二，爻山天柱断裂之时上苍曾经留下了最后一道神意。可惜这事他无法宣之于口的内容太多，但这件事我父亲与东陵容家的家主必然是知晓的，甚至于，四族在这件事上是有共同筹谋的。而第三件事，想来应当便是四族之间的共同筹谋！”

“容器……他们共同筹谋的…便是容器…”林忽岚机敏聪慧，从方才査宛儿与师父的谈话中他很快的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査宛儿激动的点点头，“不错！正是容器！如温碧山所言，那位师兄的温家弟子与他的独子温克苏都是温家培养的容器，而我则是査家所培养的！容师伯，只怕也是容器之一！”

査宛儿转过身踱起步子，“自最后一道神意至今已逾六百年，那道神意想必定是与人间失道，大限将至有关。这几百年间，四族瞒下此时，但必定会私下筹谋抵御之法！恐怕他们想到的办法，便是培养我们这些血亲子弟！”

林忽岚点点头，“如此倒也说得通，只是缘何他们不将此事告知业山派？反而暗中谋划。”査宛儿早前便想过此事，“容师伯既然作为容家人知晓一些真相，那么他不告诉业山派只有一个理由------他们所谋之事....是在逆天而行。且天行十二煞无可探知，他们定然是无法全权信任业山派的。”

广宁真人觉得这番推敲有些道理，“事关重大，若是稍有不慎走漏了风声，只怕大限未至人间便已经乱作一团。瞒下此事，暗中筹谋倒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办法。”査宛儿见师父长叹一口气，眉头皱的死紧，随后又转而问她，“此事你可还有告诉旁人。”

査宛儿脑中闪过月无异的脸，但她却道是未曾对旁人言语过。广宁真人与林忽岚松了口，林忽岚叹道，“此事万万不可再节外生枝，如今我们既有了大概的推测，也总算能占得几分先机，总好过一无所知待到事许是就来不及了。”

广宁真人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可坐以待毙了。如今的突破口便是温太后，我们定要找到此人。”林忽岚附声道，“师父所言甚是，找到温太后或许便能探知这天行十二煞究竟是何立场，又有何目的。再者阿迟在她手上，也不可放任她不管。”

査宛儿很是同意，可是如今半个月过去，整个汴京城都找过一遍，想来她们可能已经偷偷离开了……“如今只怕他们已经离开了汴京，出了这座城再想找到她们只怕是大海捞针……还有，师兄你还记得深州主事青阳道长吗？我怀疑他也是十二煞之一。”

林忽岚想起此人，觉得查宛儿的推测很有道理，“这便也讲的通了，只是当时他不肯多说，还说是时机未到。如今我们知晓了这些，自当再去会一会他。”

“我们后日便回业山派吧。”广宁真人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如今阿迟的魂灯恢复，或许可从魂灯入手探查阿迟的气息来寻他。”査宛儿一惊，不想魂灯竟还可以这样用。“那便如师父所言，再在汴京浪费时间确实也毫无意义。”

师徒三人打定主意，第二日便入宫向齐帝告辞。齐帝听闻三人即将回程不由得松了口气，査宛儿见他那般样子心中不由的冷笑。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温子瞻竟提出要同行，査宛儿皱皱眉，“座大人不好好留在北齐，跟我们去业山派作甚么？”

温子瞻如今已是北齐座，不复当初少年明朗的神色，可见温碧山之死对他打击甚大。“自然是为了温太后。”査宛儿有些不耐烦，刚想让他自己想办法找人，却听师父道，“也无不可。既然温家小子打算同行，那便一道走吧。”

査宛儿不明所以，林忽岚倒是凑近她身旁道，“关于最后一道神意，想来比起你父亲，还是温子瞻更容易套出消息。”査宛儿听罢一挑眉，侧目看了看温子瞻一脸端方肃穆的神情。她按下心中抑郁，不再作声。

齐帝本不愿温子瞻此时离开北齐，但碍着业山派的关系也无法拒绝。他神色不悦的看着温子瞻道，“爱卿刚任座不久原不该此时离京，只是业山派弟子一事确是北齐之失…孤准你此番同行，但却也不可耽搁太久。”

温子瞻恭恭敬敬的行礼谢恩，“三个月，三个月后不论有无结果臣定按时返回汴京。”齐帝听罢神色稍霁，“那你便回去准备吧。”

夜里温子瞻将行囊收拾好，他将温言喊到身边仔细叮嘱，“阿兄要出门一趟，此行我不得不去。温家的一切便交由你了言言。”温言讷讷的，“哥哥，你要去多久？”温子瞻怜爱的揉揉妹妹的脑袋温声道，“至多三个月便回。京中若有要事你拿不定主意，可去与众位叔伯商量，我已经给他们递过消息了。”

温言点点头，攀上兄长的胳膊，“哥哥，你定要平安回来…爹爹已经不在了，若是连你也……”温子瞻拍拍温言的手，“阿兄决计不会丢下你的，我答应你。”

温言这些日子突然成长了许多，温子瞻心中叹道，他们已经再不能够躲在父亲的羽翼下任性妄为了。偌大的温家，得由他们支撑起来。温言不复往日的骄纵与任性，自父亲寂灭那日大哭一场后她甚至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

身为兄长，他亦很想如父亲曾经那般将妹妹那颗天真烂漫的心好好的保护起来，可是见过査谨修的行事他便强迫自己要狠心一些。只有让妹妹真正的成长起来，才是对她真正的保护。

“言言，你还记得小时候每到你生辰父亲都会为你扎一只风筝吗？”温言身形僵了片刻随后淡淡笑起来，“记得啊……那时候父亲总会给我做一只大雁，明明我生在深秋，那时我们北方哪还有什么大雁啊…”

温子瞻也看着窗外的月色淡笑，“雁回春归，父亲定是希望你永远都如春日的朝花，生机勃勃，烂漫无瑕。”

温言拼命压抑心痛的滋味，温子瞻揽过妹妹的肩头，“待阿兄回来，你生辰的时候，阿兄也给你扎一只风筝。可好？”温言咽下苦涩，重重的点点头，“好。我会乖乖等哥哥回来给我扎风筝。”温子瞻回想起父亲那日决然却洒脱的背影，还有那一阙《六州歌头》，想来父亲曾经也是一位意气风的儿郎吧。

直到经历了小叔叔的事才渐渐收了原本的心性，孤身承担起偌大一个温家。这人世间太苦了，光是想要好好活着，就好似要花光有所力气。

有时候他会想，若是生在一个寻常人家，一家人清贫又团圆的生活在一处，那该多好。没有天道，没有神意，没有使命与责任。那该多好。

夜深了，睡不着的査宛儿在闲逛的路上遇见了同样无法入眠的温子瞻。温子瞻也有些错愕，稍稍愣了片刻后便出声邀了査宛儿同去饮上一杯。査宛儿心里愁闷，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二人进了一间酒肆，寻了个临街的二楼雅间入座。二人一直无话，直到小厮将酒摆上了席面。

温子瞻为査宛儿满上一杯，又给自己也倒了个满杯。査宛儿神色郁郁，举杯自顾自便仰头饮尽，温子瞻愣愣失笑，旋即又为她满上。“査姑娘好似酷爱红色的衣衫。”

査宛儿点点头，“少时下山时常受些小伤，每回师父都要唠叨个没完没了，是以后来便着红衣，这样看不出什么血迹，能省去不少麻烦。”这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谈的隐秘，査宛儿如实相告。

倒是温子瞻听罢露出了有些难言的神色，査宛儿见他那副模样，浑不在意的淡淡一笑，“不过是些寻常小事，没什么可在意的。”温子瞻有些晃神，自大婚宫宴之后，他已经许久没见过査宛儿笑了，哪怕只是逢场作戏的假笑。

温子瞻心情有些复杂，眼前这人既是因为温家而失去兄长之人，又是亲自处决了他父亲之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一口气将杯中酒饮下。呛人的腥辣直逼灵台，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声咳嗽。

査宛儿见状有些无语，“看来座大人不常饮酒。”温子瞻赫然脸热，“父亲常言醉酒误事，是以总是管制着这些琐事。”说道温碧山，温子瞻的热意又退了退，他呆呆的瞧着手中的瓷杯出神。

査宛儿看着他那般模样便将视线移开，转而去瞧夜色。“我曾听闻你父亲是极严肃的性子。但那日宫宴初见，却看他对你们兄妹笑意温和爱护。想来他是位好父亲。”

温子瞻笑容充满怀念的点点头，“父亲虽严厉，但对我和言言从来爱护有加。”査宛儿倚着自己的手臂出神，“我杀了你父亲，你恨我吗？”温子瞻闻言定定的看向査宛儿，随后露出迟疑，“……若说无怨，自是假话。可……这又能怨在你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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