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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临行前夜（第1页）

第二日，九月初九，正是登高的好日子。但业山派内正紧锣密鼓的安排着门下弟子下山寻找宋迟的下落。査宛儿与林忽岚事无巨细的将一切安排妥当，査宛儿写了几封信函交给去往不同州府的弟子。这信函是交予当地州官的，仅靠业山派的弟子只怕难以轻易找到宋迟。众弟子领了命便都回去收拾行囊。

査宛儿以纸符联系上贺白，问了问巡阵的近况。这一路巡阵的队伍还算顺利，按照査宛儿的想法，除了远古阵法，几处要紧的新阵最好也一一排查一遍更为稳妥。贺白应下此事，倒是与她说起谨修这些时日进益不少，査家功法的过人之处如今也已经慢慢表露出来了。

贺白也同样为他的自愈之能感到惊讶，査宛儿低笑，虽然她也说不上喜欢这身血脉，但就这异能而言，倒确实为她助力不少。

因着后一日査宛儿与林忽岚即将下山，广宁真人照旧趁着临行前指点二人功课。这时候査宛儿才知道原来师兄去南洋的这些时日也已经突破到了第七境，査宛儿很是欣喜的恭喜了林忽岚，林忽岚笑的云淡风轻，“师妹同喜。”

广宁真人虽然打他们三人小时候起便时常要敲打敲打三个徒弟，但如今査宛儿与林忽岚都以悟得浮生三破，他心里不可谓不欣慰。广宁真人先是探了大徒弟的功课，林忽岚的功法一如他的性情，每一步都稳扎稳打，刚毅矜持，果断干练。

广宁真人很满意，对于寄予了厚望的大徒弟广宁真人其实比对宛儿与宋迟都更加严厉。两个小的性子都太活跃了些，将来小业山总是要交到大徒弟手上才能够安心的，也是因此他总是对两个小徒弟要纵容许多。

三人自幼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广宁真人想着，有他们几个相互扶持着，小业山终究是不会辱没在自己手里的。

原本小业山也是不会交到广宁真人手里的，那时候他们师兄弟有六人，可惜后来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仅只剩下他一人空守着一座山头过了几十年。原来不羁的性子在这数十年间渐渐也磨成了如今这副光景……

广宁真人每每看着三个徒弟的样子，总会回忆起自己师兄弟几人当年的时光，那时候师父还在世，师娘也像母亲一般疼爱着他们。可惜师父师娘去的早，若是知道后来的小业山只剩下了他一人不知该会多难过。

广宁真人收了势，难得有些怅然的拍了拍林忽岚的肩，“阿岚如今颇有你大师伯当年之风范，来日为师将小业山交给你，为师是对得起你们师祖的。”林忽岚眼睛一热，忙摆手，“师父您说什么呢，您好好的，小业山才是小业山啊。”广宁真人看着大徒弟的样子笑着摇摇头。

査宛儿也有些不是滋味，往常总是作弄他们修理他们的师父如今这样一板正经的长叹实在叫她心慌，“是啊师父！只有您在我和师兄们才有归处，您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广宁真人脸色一沉，瞥了一眼小徒弟，“哼，总归是交给你大师兄。就你与阿迟那般折腾，还不得把你们师祖气得从爻山回来骂我！”

査宛儿眼角一抽…“您…您这话说的…”

“行了，你也出剑吧。让为师看看你这个不争气的这些日子可有长进。”

査宛儿乖觉的抽出了寒江雪，广宁真人一瞧，皱眉问道，“寒江雪好似有些不同？”

査宛儿一愣，完全忘了还未在师父面前提过这事呢。她有些慌张的支支吾吾起来，“唔……寒江雪吧…这寒江雪吧…唔…当初在大洗咒中宛儿以它起阵，是以…是以它可不就…段成两截了么……后来我重新炼造了它....”査宛儿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着只敢偷偷去看师父的脚尖。

“你说什么！！！”广宁真人惊得瞪大了眼睛，那寒江雪可是祖师爷留下来的法器啊！！“你这孽徒！你这孽徒！”广宁真人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想揍人，“你可真是能耐！祖师爷的佩剑也能教你给毁了！”

査宛儿撇撇嘴，自知这件事确实从头到尾都是错的。林忽岚见状赶忙上前抱住师父，“师父莫生气，当日情形您也料想得到，那般威力饶是寒江雪也承受不住。再者小师妹已经为禁咒受过重罚了，您就别怪她了。”

广宁真人拂开林忽岚冷声道，“那是她受的罚么？那可是我与大业山的长老们受的罚！”

査宛儿见林忽岚对她使眼色也赶忙迎上前找补，一把抱住广宁真人的道袍下摆，“师父您瞧！寒江雪如今不过是已经脱胎换骨了，它的脉息里还是蕴含着寒江雪的法力的！”

广宁真人仔细瞧了瞧，査宛儿倒确实没说假话。广宁真人无奈的叹息，“你呀…你们师兄妹三人里为师一直最担心的便是你。打小心比旁的人便好似多长了一窍，从来又是极为胆大的。你比你两个师兄都要执着较真，为师总担心有一日你会因此铸下大错。”

广宁真人忍不住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宛儿，有些时候，该放手时便当放手。这世间也并非只有你一人，你要多看看旁人，多信重旁人。一人无可为之，而众人可为。若是众人皆无可为，那便不必执着。”

査宛儿点点头，“徒儿谨记师父教诲！自大洗咒一事后徒儿也好好反省过了，我往后定是不会那般冒进了。”广宁真人听罢也只得收了手，“行了，还不起来？让为师看看你近日的长进如何吧。”

林忽岚默默退开，便见査宛儿规规矩矩站起身提剑迎上广宁真人。二人虽都悟了浮生三破，但这功法使起来却是毫不相同。温子瞻在一旁默默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现査宛儿这些日子好似比在齐宫那夜更加厉害了，她进步如此神，远远出同辈人太多。

温子瞻走到林忽岚身边，不由得问道，“査姑娘自小便是这般吗？”林忽岚没大明白他的意思，“不知温公子是指？”后者看着査宛儿的剑招，不由得抬抬下巴示意，“我见她每每出手都是十分的气力，似乎从不收敛。”

林忽岚恍然明了，不由失笑，“宛儿确实如此，每一次都用尽全力出招。”温子瞻轻轻点点头，“我父亲曾说査姑娘的招下杀意深浓，从不掩饰，十分肆意。”林忽岚心道温碧山唯一一次见査宛儿出剑便是在齐宫那夜，那时候她确实是起了杀心，自然毫无收敛。

“也不尽然。”林忽岚摇摇头，“寻常切磋，宛儿虽尽全力但下手还是很有章法的。”他看了看自家小师妹心里眼里只有自豪，“宛儿虽然脾性张扬，放得很开。但她其实心内是冷静自持之人，有些方面来说，她比我与阿迟更懂分寸。”

温子瞻有些好奇，她这样的性子竟比林忽岚更有分寸么？“哦？”

林忽岚想到这十几年的修行，自己也不是没有走过弯路的，遂坦言道，“我身为小业山的大师兄，莫说这业山派内，便是放眼天下，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而小师妹自有天赋异禀，入门虽比我晚，但精进之快曾让我一度很挫败。那时候我便有些急了……”

温子瞻笑道，“我原以为她会是着急的那个。”林忽岚笑道，“这你倒是想岔了，宛儿许是业山弟子中最不激进的一个。”

他转过身看着温子瞻道，“我初入业山功法第四境时曾因修行内功法门太过着急而走火入魔，那时候师父费了不少心神医治我。也是那时候起阿迟才开始潜心钻研那些丹药的。”说到宋迟，林忽岚眼中闪过一瞬怀念。只是片刻后又恢复了。

“那一次卧病在床，宛儿出了关便急急来看我。她陪我说了许久话解闷，一直到很晚师父来催促她才在回房前问我，”林忽岚回忆起当时情景，查宛儿年少的小脸难得认真的问道，师兄，你说急功近利可图的大成把握几何？持沉渐进可图的大成把握又几何？

“那时候我才突然反应过来，她不是不着急，而是她有自己的分寸。”林忽岚笑起来，“明明那样小的一个姑娘，往日里也没什么正形，却能说出这番话，倒是叫我自愧不如。”

温子瞻也有些惊讶，他转过头看着査宛儿飞身上下的身影。修行之人若是行差踏错，轻则耽误修行，重则往昔所成毁于一旦。“持沉渐进么……”

那头广宁真人与査宛儿已经停了手，广宁真人也有些吃惊小徒弟如今的功法，“你体内的那道符如何了？”査宛儿怔了片刻，“目前并无不妥…”

林忽岚与温子瞻也凑上去，又听广宁真人道，“为师见你修为大增，到应当是那道符起了效用。往后你便更加要当心一些，那是你现下保命的东西，万万不可有何闪失。”査宛儿乖觉的行礼应下，广宁真人继续将两个徒弟的功课指点了一番，温子瞻从旁听着倒也有些受益。

林忽岚与査宛儿免不了还是被师父教训了一顿，最后连同在一旁微观的温子瞻也受了波及，“如今北齐天师府由你主事你也该是再勤勉一些，你们温家那个以身化阵虽然厉害，但终究只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人做派，人都死了还搞什么。你可别学你家长辈那般做派，除魔卫道也得多动脑子。”

温子瞻被训的一脸莫名，但在广宁真人面前谁敢放肆，也只得乖乖应下来。査宛儿脑仁抽疼，师父果然还是师父，没有谁是他说不得了。什么北齐座西梁国师，她不由得偷笑。“你笑什么？你别以为你聪明，你就是聪明的过了头！过犹不及不明白吗，你兴许还不如人家！”査宛儿撇撇嘴，“师父，您继续，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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