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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已是夏日,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惜春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贾母等人也渐渐不抱希望,已经默认了惜春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该过的日子还得过着,这期间秦钟顺利通过了府试,秦业十分高兴,请几家亲友吃酒,贾珠与可卿两个自然要去贺喜,同时还要帮着张罗宴客等事。
贾政带着宝玉也去了,贾政恭贺秦业的同时,也着实羡慕了一回,并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督促宝玉的课业,下次便是打着骂着也要让他下场一试。
宝玉则有些讪讪的,虽他总说不在意这些,可如今自己的好友先一步进学了,相较之下,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被贾政时不时瞪过来的目光看着,只觉得如芒在背。
秦业老怀安慰,儿子总算有了一点出息,也是时候张罗他的亲事了,很快地,秦业便与从前营缮司的一位大人有了默契,又征询了可卿与贾珠的意见,两家很快交换了庚帖,替秦钟定下了这位刘家小姐。
贾珠倒觉得秦业很是务实,很清楚自家的根基和实力,也并没有要借着贾府的势力高攀什么贵门千金,那张大人与秦业共事多年,交情不错,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那刘小姐比秦钟大上两岁,知书达理,平日里时常帮着母亲管家,很是能干,上面有两位兄长,底下还有一弟一妹,也是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
可卿自然免不了要过去帮着秦业张罗,贾珠又帮衬了许多银钱,买铺子置地,打饰裁新衣,两家顺顺当当定下了婚期。
王夫人这边也在张罗宝玉成亲的事宜,可因着惜春的缘故,也没了之前兴冲冲的劲头,只按部就班的一样样准备着。
贾珠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提出要送惜春去茜香国的事。
贾母大惊道“如今四丫头病成这样,怎能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人家还以为咱们嫌弃了四丫头,要把她远远的打了呢。”
贾珠笑道“这是哪里的话,都是孙儿反复问了几位老太医,他们也觉得若是能出去散散心,换个新的环境,对四妹妹很有好处,所以孙儿才打算让四妹妹去三妹妹那里散淡散淡。”
“四妹妹从小与三妹妹年龄最近,也最亲近,许是在三妹妹那儿,有三妹妹陪着,慢慢就能好了,既是吃什么药都无用,还不如试试这种方法。”
“四妹妹小小年纪,总不能就这样整日闷在屋里吧,但凡有一线希望能好,也得尝试一下,全当死马当活马医了,再说也只是去几年罢了,若好了又不是不能回来。”
陈夫人也跟着劝道“老太太,这倒不失是个好法子,人出去走走看看,心情自然就好了,也就慢慢忘了从前不好的事情,四丫头总是这样,也实在是可怜,不如就听珠儿的吧。”
王夫人站在旁边不敢吱声,如今关于四丫头的事,她都不敢给意见,不然左右都会让贾母不高兴。
就比如眼下,自己若顺着珠儿的话说,老太太可能觉得自己巴不得把四丫头送走,好图个清静,若是不同意,可能又要觉得自己耽误了四丫头的治疗,反正怎么都不对。
贾母低头寻思了一会道“既有这样的法子,那不如送四丫头去金陵吧,那里起码近些,多派几个人照看着也就是了。”
贾珠苦笑道“四妹妹从小在咱们家长大,与咱们最为熟悉,金陵那边虽说是老家,可一个人也不识得,又有谁能真心疼爱她呢,虽说有丫头婆子,到底还要有个亲人才行。”
贾母道“不是还有珍儿他们,总能照顾一二的。”
贾珠叹气道“祖母,咱们硬压着珍大哥把四妹妹改了族谱,如今四妹妹这个样子回去,他们真的会疼惜她吗?再者,这么多年,他们什么时候真的关心过四妹妹呀。”
贾母便不吱声,半晌叹气道“三丫头那总是太远了些,要不然就去琏儿那里吧,有凤丫头照看着,总行了吧。”
贾珠道“琏儿兄弟公务繁忙,凤妹妹还要时常与其他官员的内眷往来,四妹妹去了总不大方便,还是三妹妹那里最好,虽说远了些,可那里对女子没那么多规矩,四妹妹不必总拘在家里,可以出去四处逛逛。”
“三妹妹王妃之尊,也能护得四妹妹周全,四妹妹去了那里,心情放松了,许就慢慢好了,便是不好,也不过是和现在一样,大不了再回来就是。”
“孙儿几次出海,如今那条航线已经十分安全,商船还可以出资让水师的战舰护航,孙儿再派了人随行保护,定不会让四妹妹有任何闪失。”
贾母又是默默了半晌,最后长叹一声,摆手道“罢了,既是你想的明白,那便这么做吧,一个三丫头已经去了那么远,没想到四丫头也会远去,我只是想着,我这把年纪,等她回来时,我都看不见了。”说着便垂下泪来。
众人又忙开解劝慰,见贾母再无心说话,便嘱咐鸳鸯好好服侍,俱都退了出来。
事情终于决定下来,当可卿晚间悄悄把这个消息告诉惜春时,惜春的眼泪夺眶而出,又是喜又是悲,喜的是自己终于不用再担心嫁人的事情了,悲的是,很快,她就要离开这个家,离开所有陪伴她长大的人了。
这些日子以来,惜春一直都很难过,一来是她真的不怎么会装,每次人来看她,都要做出那副样子,实在是装得很辛苦。
二来是她也受不了这些人看她的那种又是怜惜又是悲痛的神情,尤其是老太太看着她落泪时,她差点就要绷不住,告诉老太太她没事,让老太太不要再难过。还有姊妹们,她也是硬着心肠,才忍着不告诉她们实情,由着她们因着自己而伤心哭泣。
每每忍受不住时,便只能按照贾珠教的方法,拿被子蒙了头,隔开彼此的视线,只在被子里默默的流泪。
如今尘埃落定,却有种亦幻亦真的感觉,这在别人家里万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大哥哥竟真的帮她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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