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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红颜哀三（第1页）

赵璇知道宋真宗赵恒对自己和萧家在言语之间起了戒心，毕竟身处皇家遇上亲情薄凉是常有的事情，唯有皇权至上。赵璇明白自己若非不是女儿之身，恐怕也早早便被太宗一族采取各种手段给算计除掉了，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彼此之间早已经了然。也正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女儿之身，不可能威胁帝位，宋太宗赵光义对这个赵氏江山的嫡孙女也格外仁慈，一年到头的赏赐也算源源不断地送到府上，时不时车水马龙，门庭若市，让满朝文武百官觉得太宗内政修明，气度恢宏，就连寻常市井百姓也慢慢改变了对太宗传说中的印象，“斧声烛影”的流言逐渐消逝在岁月不居年复一年的时光洪流里。

见惯了一入侯门深似海的她拿定了主意，盈盈然起身，似乎胸有成竹，向前屈膝道“赵璇向圣上请罪，由于府邸设宴考虑不周，选在了场地有限的凝云阁，席位摆设也不够大气，终究女儿家的心思不比男子心中装有天地，显得小家子气了，打扰了尊上和诸位大臣赴宴的雅兴。”

宋真宗闻言悦耳，神色舒展，却佯装蹙眉道“朕觉得一切挺好的，是长公主过虑了。”

赵璇低眉一笑，拍了拍手，唤道“来人，送上来”。

欧阳不群持羽扇躬身奉上一个锦盒，打开一看竟然是珊瑚朝珠，色泽剔透，质地莹润，温润可人，一看便是深海之物，历经千年生长而成，奉在红绒锦盒里更加焕出无比莹然光泽，彰显出价值连城的品味，就连见惯珠宝美玉的王孙权贵和后宫嫔妃，莫不亦暗暗称赞。

赵璇行至将锦盒送到宋真宗眼前，双眸微抬，温然笑道“此乃我凤阳阁管家诸葛先生游商西越之时无意之间寻觅的珍宝，红珊瑚乃佛教七宝之一，是珠宝中唯一具有生命力的千年灵物，只有真正的天子才配拥有如此富贵祥瑞之物。”

宋真宗接过来看了片刻，啜了一口杯中美酒，欣然道“长公主有心了，朕也应该有所回馈，说说看，璇儿你想要什么？”

赵璇唇角一动，侧头看了一看萧正羽父子，轻快一笑，娇靥生春道“回禀圣上，璇儿下一个月就要出阁了，《诗经·桃夭》有曰‘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说的是夫家是女子最终的归宿，璇儿出阁后便不能像从前那般勤于在后宫走动拜见皇叔了，所以今日才借一个闲机邀请圣上和诸位大人赴宴，以感恩多年以来大伙儿对凤阳阁的照顾和怜惜之情，并非为了刻意取悦于皇叔而有心设宴进贡红珊瑚朝珠。”

宋真宗思绪有一瞬的飘忽，略略凝神，似有所思，不过须臾浅笑道“璇儿，有心了。民间有言‘父母情深莫生女，生女莫养大，十五年掌珠护，一朝嫁为他人妇，生死在别家，而你是我大宋的长公主，即使他日头钗朱玉作新娘出阁，也是金枝玉叶的凤子龙孙，汴京周廻五里的皇室宫城，永远都为你敞开的娘家替你遮风挡雨。若是日后有什么不尽如人意和觉得委屈的地方，尽管来延福宫来找朕，朕都会替你做主。”

赵璇轻轻扬眉，盈盈欠身，眼眸中犹有露珠清光，娇滴滴道“璇儿知道皇叔向来疼惜怜爱自己，一直心存感恩。不过对于璇儿出阁之后可能受到委屈之事的担忧，璇儿觉得是皇叔过虑了，毕竟萧家也算门第高贵，崇尚‘敬宗睦族、忠诚孝悌’的家风，读书明理，克己守正，利心退净，为公当差，试问如此风范的豫州世家望族，又怎会对璇儿有所怠慢，心存他意。”说着，她略一沉吟，眉头轻轻一蹙，用目光扫了一眼萧正羽父子俩，唇际含笑道“不知本宫说得对不对，萧大人？”。

萧守文闻言，连忙携萧正羽上前慌不迭跪下，表明忠心道“萧家虽然并非什么朱门鼎盛之秀户，但是家族烟火如同数百年来的窑火，历经数代经久不熄，就是由于崇尚“乐善遗风、象贤永誉、孝友宽仁、大雅不群”的家族家规家训精髓，讲究忠、孝、廉、节，不会做出弃信忘义之事。如今又正逢我大宋经济富足、文化昌盛的盛世，萧家有幸尚长公主，似漫山的绿茶迎春焕蓬勃生机，更加会不负皇恩浩荡，好好善待长公主，不让长公主受半分委屈。”

说着，萧守文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萧正羽，他觑着父亲的的神色，目光在赵璇的脸上逡巡片刻，不知道为什么背脊仿佛有风吹过一片冰凉，他知道这是赵璇借宴席之机彰显自己的身份，再一次向自己和萧家出警告，以皇权至上的傲慢和不容侵犯的威仪提醒着自己以后必须对她完全顺服，否则家门家训不容，否则皇家威仪不容，否则萧家前途不容。

这样的道理，萧正羽不是不懂，而是太明白，他无需赵璇在宋真宗面前刻意设套引出话来敲山震虎，也无需赵璇再次把自己的父亲捎上给自己施加压力，这样的宴席对于自己来说浑然不舒适，他的心中一沉，厌憎之情翻涌如潮，面上虽然没有露出分毫，但是明如寒星的眼里含了一丝薄凉的笑意，淡淡道“萧家向来唯皇权至上和儒家礼法马是瞻，长公主日后下嫁夫家，依然还是高高在上、雍容高贵的嫡公主，更何况实施升行制度，地位原本比公婆和驸马都高，哪里会容得半分委屈。”

赵璇听闻轻盈一笑，两颊似彩霞飞红，蕴了几分心满意足的快意，执了一杯庐山云雾绿茶缓缓饮下掩饰嘴角畅快的得意，曼声道“夫家既然在皇叔面前，已经表明了心意，皇叔对璇儿已经放心了吧。”。

宋真宗双眸微阖，含着如烟笑意，捻着手中的和田玉扳指，款款温言唤道“萧爱卿和正羽到朕的跟前来，你们是长公主的夫家人，亦是凤阳阁这宴席的主人家，朕要与你们好好地畅饮一番，朕这宝贝侄女就要托付给你们萧家了。”

话语之间，有身着一袭艳丽宫服的宫女们捧起一盏盏酒杯，盈盈然曼步走到萧家父子面前，俯身敬上酒盏。宫女们三寸多长的指甲涂着千层红的蔻丹，映在琉璃酒杯琥珀色的酒浆中，显得明眸动人。皇宫南府乐班鼓吹乐的歌姬也身着青衣宫纱，手持琵琶校着弦丝缓缓坐下，指如葱根的纤纤十指翻飞如蝶，流光水眸含情徐徐拨动散乱如珠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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