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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没考虑过重新翻修,但毕竟耗时太长,而且据说那才刷过的漆对人体有害,至少要空上三个月才能住人。眼见桓姚在华章院多待了这么几天都十分不自在,而他自己,也不想每次来探望桓姚的时候都要被她生母的人看着,一举一动都瞒不过生母。索性这个院子桓姚也不用住太久了,便只好委屈她且先将就几日。
一布置好院子,桓歆便亲自将桓姚送回了芜湖院。如今他也不再考虑什么名义问题,他就是大张旗鼓地把桓姚划入自己这方阵营了,那些人又能如何。
桓姚一走近芜湖院便看到十多个奴婢在门外迎接,十分诧异,再一看,庭院里头摆着许多当季的花木,一下子给整个院子增添了不少生气。廊上也挂上了精致的流苏吊灯,整个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屋里头的各种陈设也全部替换了,和以前的破败简直是翻天覆地的两个样。若非确定院门口依然挂着芜湖院的匾牌,她都险些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桓歆把她送到原本住的那间屋子里,在床上安置好,传唤了几个大丫鬟和嬷嬷进来,让桓姚认了人。知春,知夏,知秋,知冬四个大丫鬟,都是十五六岁正当妙龄,一个可以在外头跑腿办事的嬷嬷,姓林,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十分干练。几人给桓姚见了礼,桓歆冷着脸训话道:“我既把你们派到了七娘子的院里,往后便要尽心服侍七娘子。若有怠慢,定当不饶。”
几人唯唯称是。桓歆又对桓姚道:“这些都是我从江州带回来的人,你尽可放心使唤。来建康时带的人手不多,你且先委屈一段时日,往后我再给你添置些。”见桓姚脸上还有些犹疑,又添了一句,“想怎么安排都随你,为兄不会插手你院中的事。”
桓姚连忙推辞,只道桓歆带这些人回来必然是要派上用场的,不能耽误了他的正事。但面对桓歆不容拒绝的坚决态度,只能道了谢收下。
李氏也对接受一个小辈如此大手笔的援助深感尴尬,之前桓歆手下的人来布置院子她就极力推拒了,但那些人奉命行事哪里肯听她的。今天桓歆一来,李氏便说了这事,不愿无功受禄。桓歆只道,这是做兄长的对妹妹的一些心意。
如今,桓歆一走,李氏便急着让曾氏想办法将人和东西退回去。
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桓歆派人拿到芜湖院的都是上好的东西,特别是给桓姚的,更是样样都是顶尖的精品。她和习氏从无交情,就算习氏喜欢桓姚,也不可能对一个根本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丈夫的庶女这么大方的手笔。如此,便只能是桓歆和桓姚的瓜葛了。
这大家族里头,同父异母的兄弟姐们间哪里会有多亲厚,更何况,桓歆和桓姚根本不是在一处长大,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突然就送桓姚这么大份人情,叫李氏如何能心安。
桓姚心头何尝不是压了块石头一样。除了父母至亲,没有人会毫无所求地对别人好。桓歆不是桓温,不是她的父亲,只是同父异母的兄长,没有义务对她处处关照。这些东西,迟早肯定是要偿还的,只是不知道以何种方式罢了。日子长了总会知道的。不过,即使要还也是她来还,没必要让李氏徒增烦忧。
“姨娘安心,三哥就是面冷心热,大抵是觉得我们可怜才帮衬些的。再者,你想想长公主和习夫人的关系,这何尝不是借着我们给长公主添堵示威呢。”
曾氏心中也是忧虑重重,只是眼下想不到别的办法,便只能暂且顺其自然。原还想着桓姚得到桓温器重便能让芜湖院逐渐脱离南康公主的掌控,可桓温之前就是一副万事不管的态度,如今桓姚的手伤成那样,就更别指望桓温能为芜湖院做什么了。现下跟南康公主那边已经算是完全撕破了脸,若没个遮风挡雨的树罩着,南康公主若是一怒之下想直接抹杀她们,那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她们如今只能选择投靠习夫人一方。还得庆幸桓姚能搭上桓歆这条线,不然,就算她们想投靠习夫人,残兵败将的,人家也不见得愿意收。如此,桓歆自然也是得罪不得的,他要给什么也不能驳了他的脸面。遂只能帮着桓姚劝李氏,不使她为此忧愁。
桓姚回到芜湖院,桓歆依然是天天来看她。司马道福自然也是如影随形,叫桓歆不胜其扰。
像司马道福这样或明或暗想要接近他的女子,在江州多了去了,司马道福自以为做得隐蔽,桓歆却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目的。
之前在华章院的时候,是在他生母的院子,他不好说什么。每次他和桓姚待得好好的,这位三郡主便要出来横插一脚。天天带些这样那样的破点心来给桓姚,又爱闹腾,她一来,基本上桓姚所有的精力都应付她去了。如今桓姚回了芜湖院,她更是变本加厉,甚至每天比他还去得早,从辰时用完早膳,到桓姚午休以前,全天候地霸占着桓姚的时间。
桓歆实在不想见她,却又不能不见桓姚。每次她跟他说话,他都冷面以对,司马道福却全然不知趣,一副越战越勇的架势。桓歆原还看着桓姚的面子,忍了她好些天,但他对这种女人,历来没什么好耐性。五天之后,便忍无可忍了。
召来为他管着外院的明楠,“叫人让我那二哥知晓,他这未婚妻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如今他在建康势力单薄,还无法插手会稽王府的事,但桓济却不一样。两人相处了十来年,对于桓济这人,他不可谓不了解。此人自负才高,在父亲面前总要与他争个高低。就算他对司马道福这个未婚妻不满意,但中意与否和男人的面子完全是两回事。若知晓自己的未婚妻倒贴自己的眼中钉,不信他还坐得住。
明楠应下,桓歆又问:“前次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回郎君,如今满城皆知那玉衡山人便是桓府的七娘子了。”
“极好。”桓歆目光沉沉盯着东苑的方向,那些嚣张已久的人,便等着好戏开场罢。
第32章打恶妇
建康到会稽,将近七百里的路程,这次王家族长的寿辰,去的都是晋朝有头有脸的人物,士族居多。桓温不愿被人总是扯着武夫兵家子的名头嘲笑,便随了大流坐车去。如此,行程便被拉长了足足一倍。在会稽停留的时间不过三五日,整个行程下来,也用了二十来天。
寿筵上建康来的士族谈起了玉衡山人这个画坛的新起之秀,连顾恺之这样向来自视甚高的青年才俊也对其画技赞誉有加。席间有人不时打量着桓温,显然,一些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那玉衡山人的真正身份,私底下流传开来。惊叹者有之,怀疑者亦有之。
桓温自以为万般尽在掌握中,觉得终于要在风雅之事上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士族刮目相看一次了,连走路都自觉昂首挺胸了不少。
不过,桓温在朝多年,总有那么些跟他不对付,还不惧他如今权势的硬骨头,那江南张家的十五郎便是其中一个。见不惯桓温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便开口嘲讽道:“兵家子就是兵家子,轻浮之极!连九岁的名家圣手,一画百金这样的狂话都说得出口,想雅名想出癔症来了!请人捉刀搏名,也好歹着些边际!”
一些士族附和着讥笑起来,消息传得快,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到如今几乎大家都有所耳闻了。
张十五这头一句话地图炮放得有些广,一些脾气暴躁的武将险些冲上去擂他几拳头,幸得被人及时拉住。
处于矛头正中的桓温,面上却毫无波澜,甚至还带了些笑意,不温不火地道:“虽说时下蒙祖辈荫庇浪得虚名之徒不少,有真才实学的始终是假不了的。信与不信,在人心。是与不是,不久总会见分晓。”
那句“蒙祖辈荫庇浪得虚名之徒”说的就是张十五这种,肚子里没多少货,除了家世一无是处又眼睛长在头顶的人。桓温和张十五,这是多年的老对头了,总不能被他白骂了还不回击。
至于所谓的不久自见分晓,众人心里也纷纷有数,再过不久,那不就正是八月十五的中秋宫宴么。介时,不仅皇亲国戚和宗室子弟要参加,三品以上的在京重臣及其家眷也会列宴。看桓温那一派笃定的样子,原先有些怀疑的人,一时间也不那么确定,桓温敢说这样的话,莫非他家那个九岁的圣手竟是真的?
只有张十五依旧不服,大笑三声,道:“大话说太早,也不怕脸肿!”他才不信桓温这样的兵家子府上,真能祖坟冒青烟出个才女,到时候他要拿不出个九岁才女,看他怎么奚落到他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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