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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底线（第1页）

卢象升战死，高起潜闻知大惊失色，慌乱中带兵东逃，碰见清军，吃了败仗，于是转而西逃。清军于是继续南下劫掠顺德、广平、大名三府，随后转而东进，进入山东地界。

替皇帝督察诸军的大学士刘宇亮，得知卢象升战死，立马率军逃亡晋州避难。谁知晋州知州陈弘绪死活不开城门。刘宇亮大怒，以督师身份强行要求开门。陈弘绪传话道，“督师之来，以御敌也。今敌且至，奈何避之？”

此次清军入寇，各地地方政府还是涌现出不少抵抗清军的英雄人物，这个陈弘绪就是其中之一。十一月，清军围困晋州，陈弘绪亲自登城死守，激军民以大义，并与之共艰辛。时值大寒，陈弘绪命军民浇冰筑城，使城墙滑不能攀，清军攻数昼夜不下。清军围城多日，陈弘绪寝食城上，并趁大雾天气，偷袭清军，最终迫使清军离开，晋州得安。新小说网

无奈之下，刘宇亮一边上疏弹劾陈弘绪，一边逃往真定，同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陈新甲汇合，陈新甲为新任宣大总督，协御清兵。不久之后，洪承畴、孙传庭带领秦兵十五万6续赶到真定，但是，他们皆消极避战，做壁上观，眼睁睁看着清军横扫京畿、山东。

杨廷麟听闻卢象升战死，全军覆没，放声大哭，悲痛欲绝。他不顾安危，连夜来到贾庄。贾庄方圆几里的范围内，如同地狱般惨烈，到处是人和战马的尸体，鲜血凝固成冰。

杨廷麟并不孤单，周边的百姓们打着灯笼，拿着棍棒之类的武器，他们都在寻找卢象升的尸体。卢象升在大名府任过职，对畿南百姓多有恩惠，百姓们闻知卢象升战死，痛哭失声，不顾清军的威胁，前来寻找卢象升的尸体。

终于，他们在一堆明军士兵的尸体下，找到了惨死的卢象升。卢象升血肉模糊，但是他的白色网巾和最里面的麻衣确认他就是卢象升。

杨廷麟悲恸，“建斗兄……”

……

杨嗣昌得知卢象升战死的消息，试图隐瞒事情，他派出三拨人马去确定消息，他很想得到卢象升是因为临阵逃跑之类的消息。但是，传回来的消息都令他不满意，为此他还处死了那个说真话的探子。

真相终究要大白于天下，在卢象升死后八十天，顺德府知府于颖、杨廷麟等人联系弹劾杨嗣昌，试图隐瞒真相，阻挠恢复卢象升名誉等等罪状，卢象升的尸体才得以收殓。但是，崇祯因为这种原因，并没有抚恤卢象升。直到三年后，朝廷才追赠卢象升太子少师、兵部尚书，赐祭葬。

……

一场大雪之后，京城银装素裹。

紫禁城奉先别殿，崇祯默默的看着新挂上来的母亲遗像，眼泪默默流下。在他的记忆里，一点母亲的印象都没有，只能用这副宫廷画师根据宫女记忆描绘而成的画像来缅怀自己的亲生母亲。

崇祯的母亲刘氏地位卑微，十六岁被选入宫来做了太子朱常洛的一个婢女。朱常洛虽然不被父皇宠幸，但地位在那里摆着，姬妾成群，压根儿没看上这个不起眼的婢女。两三年之后，太子突兴起，在兴龙宫宠幸了刘氏。也就是这一个晚上，刘氏怀上了崇祯。

这一个晚上，对朱常洛而言，不过又宠幸了一个宫女而已，但是对刘氏而言，是她一生的意义之所在。就这仅有的一个夜晚，她怀上了龙种，血脉有了绵延。从后世的眼光而言，她这一生孤独、寂寞，了无生趣。但相较于皇宫里数以万计的女人们而言，她是幸运的。无数青春年华的少女进入深宫之中，慢慢的凋零、枯萎，莫说怀上龙种，就是被宠幸一次都一生不可得。

刘氏怀上龙种是幸运的，但这种幸运并没有改变她卑微的地位，她依然常住在冷宫中吃斋念佛、消磨岁月。唯有见到自己骨肉的那一刻，才是她最幸福的时刻，然而这样的时刻，在宫禁森严的皇宫内，是多么的难得，一年能见一面已是天大的恩宠。

在崇祯五岁那年，刘氏不小心流露出对朱常洛的不满，被赐自尽。

生于皇家，崇祯是幸运的，但也是不幸的，他从没感受到父母的宠爱，无法像普通百姓那样体验家的快乐。身为帝王，崇祯对自己的生母是怀念的，每当心中有说不出的空虚、绝望和愤懑时，他就会来到这里“看望”母亲，只有母亲的“安慰”才能让他心绪平静。

登基以来，国事艰难，内忧外患，崇祯承受的痛苦，他没办法向朝臣们倾吐，唯有将这种苦闷转化为对母亲的孝思，通过对母亲的孝思来排遣孤独、郁闷和痛苦。

其实，崇祯是个感性的人，凤阳皇陵被焚，他在宫中大哭几次。或许他的性子真的不适合做皇帝。

清军入寇，视大明京畿之地为跑马场，肆意蹂躏、奸淫掳掠，大明的国威被八旗铁蹄踩在地上，他崇祯的脸被打得啪啪响。这种苦楚，只有他崇祯自己明白。

“皇爷，楚楚小姐来了”王承恩小心翼翼的过来，轻声细语。

崇祯用手巾将湿润的眼角揉揉，“摆驾养心殿”

在养心殿暖阁里，崇祯召见了陈楚楚。此时的陈楚楚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沉稳，显然，这两年赋闲，心气平和了不少。

暖阁里，只有王承恩一个太监侍候，其他宦官皆被遣到外面去了，看见有机密之事商议。

崇祯坐在龙椅上，盯了陈楚楚良久，道，“怨朕么？”之前，陈楚楚秘密同满清谈判和议一事，因为始终谈判不成，崇祯将其罢免了。而且，陈楚楚为他做了很多“脏活”。崇祯之所以信任陈楚楚，是因为其确实精明能干，更重要的是她女流的身份，不引人注目。

陈楚楚恭敬的肃立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能为陛下分忧，赴汤蹈火，楚楚在所不惜；楚楚办事不力，令陛下不满，任何处罚，楚楚都心甘情愿。”

崇祯点点头，对陈楚楚的态度还是满意的，“汝冰雪聪明，知道朕召你所为何事吧！”

陈楚楚言简意赅，“当是对鞑虏款抚一事！”

崇祯沉默一番后道，“杨嗣昌、方一藻款抚鞑虏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朝臣们反对声浪大，已不可为。朕希望汝再挑重担。”杨嗣昌、方一藻派算命先生去款抚满清，已经闹得朝野皆知，崇祯决定再次启用陈楚楚这条线秘密议和。陈楚楚办事果决、狠辣，而且行事隐秘。

陈楚楚也没有废话，直截了当道，“陛下的底线是什么？”

款抚鞑虏的底线，杨嗣昌曾经多次问过崇祯，但崇祯始终含糊其辞，甚至对款抚的态度都未曾明确。根本原因在于，这帮人压根儿保不住秘密，他可不敢背负历史的骂名。

但在陈楚楚面前，崇祯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因为陈楚楚没有官方身份，做什么事，他都可以一推了之。

崇祯闭上眼睛，“只要鞑虏退兵，金银财货可商量……可岁抚！”岁抚，就是每年给财货，如同当年北宋和辽国的澶渊之盟一般。

陈楚楚道，“盛京要求约兄弟之国！要我们退出辽东！”这两样才是满清的核心诉求，雄才大略的皇太极岂能满足那点财货。

崇祯脸色难堪，这也是他始终犹豫的原因，“只要鞑虏退兵，这两项日后再议！”崇祯含糊其辞。

崇祯给陈楚楚除了一道大难题，但陈楚楚没有犹豫，果断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