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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厅里，便看到楼上端坐的楚罹。诺笙放眼看去，想不到这偌大的戏园子里，竟然只坐了一个人，正好奇，老板便在旁解释道：“楚公子每次来都会包场，只和眉小姐两人听戏。”诺笙便对楚罹的身份产生兴趣。他虽谈不上对京城中事了如指掌，但也多少知道，能包下畅春园的人，绝不是只是财大气粗那么简单。。遇见（三）“这出戏演得好。”诺笙嘴角扯出一丝玩味笑容：“这和你们天朝朝廷的情况倒是很相符啊！”话音落地，楚罹眸光一紧。原来这契丹人方才说他看不懂这出戏是在装模作样，根本就是想让凝眉解释给他听。他对汉家文化早已深知，这绝不是普通契丹老百姓能够说出的话。“诺公子何出此言？”凝眉想都没有，脱口问道：“曹操乃是挟天子而令诸侯的奸臣，而今朝中哪里有人敢挟天子呢？”“怎么没有？”诺笙意味不明的一笑，淡淡道：“据我所知，辅政王荣王爷不就是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楚罹和凝眉异口同声，一惊一诧。楚罹惊的是，荣王权重，在朝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这毕竟是朝内政事，而且这话从一个外族人口中说出，他除了惊讶，多少有些接受不了。而凝眉的诧异，完全是这些年生活在连浩身边，早已根深蒂固的视连浩做的所有事都是正确的，近今年，荣王府在朝中的势力早已被荣连浩接下，由他一手掌控，此刻诺笙这样一说，凝眉自然认为错在诺笙，而非连浩。诺笙倒是坦然，见面前两人表情变了样子，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其实也不能说是荣王爷，在我们契丹人看来，真正厉害的人，是荣王之子，荣连浩。”果然，矛头转了方向。凝眉淡淡一笑，问道：“为什么这样说？你认识荣连浩？”诺笙摇头，但表情却不否定：“谈不上认识，却敢说了解。”“此话怎讲？”楚罹状似无意问起。诺笙想了想，说道：“不说别的，单说荣连浩这个人的心机，便是我见过的所有汉人当中，最深最可怕的一个，与他为敌，恐怕还未交手，便已输掉一半，如若针锋相对，算计起来，普天之下恐怕没几人是他的对手。”这你可就错了。凝眉在心里暗自思量：连浩心思再深，手段再毒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最听她的话？更别说还未交手就输掉一半了。荣连浩若是遇上荣凝眉，只要见面，未及言语，已是满盘皆输。“你把他说的太神了。”凝眉无谓笑道：“若是荣连浩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就不用再奉旨去替皇上打天下守江山了。”这话说的正对楚罹心情，楚罹听了，心里舒坦不少，当下便道：“不错，君臣有别，君永远是君，臣永远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要君亡，便是犯上作乱。”。“所以么，便有了这一出挟天子而令诸侯。”“你说荣连浩是曹操？”凝眉不悦道：“你凭什么这样说他？”“凭什么？凭的就是当今朝局，容荣家小王爷一手遮天。”诺笙肃然道：“据我所知，天朝兵权五分，荣连浩独占三分，荣家以北川为本夺得堪南兵权，而今中越大军亦属荣连浩调遣，朝中上下无人不知荣连浩手段，不是敬怕三分，就是避而远之。荣连浩绝非善辈，单凭此次边关一役，便已能够看出，荣连浩既善用人，又善用兵。他朝外有兵，朝内有人，据说他妻子便是掌管兵部的礼亲王的女儿，你们天朝皇帝不但难以控制他，相反，还多处受他所制。”“你凭什么这样说？”楚罹沉了眸光，闷声问道。“不必凭什么，就凭我们契丹人对荣家小王爷的了解。”诺笙脸上神采无比自信：“就说这京城吧！京城内卫的原统领，乃是康亲王，康亲王虽已战死沙场，但他独生女儿如今却是贵妃娘娘。内卫军表面上听从皇室差遣，暗地里却一直效忠于瑶贵妃，这是京城公开的秘密，不难打听得到。”凝眉撇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问：“就算是这样，那和荣连浩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将他和曹操相提并论？”诺笙正要回答，台上鼓声传来，震动耳膜，将他原本想说的话生生击回。只见戏台之上，众臣听鼓声住，人人心思表凄切，停杯欲泪流。甩板声起，曹操听鼓音凄惨欠身离了座，见祢衡并未更衣就断喝了一声：鼓吏你为何不将衣衫更换？嚯！这祢衡将破衣脱下就赤露着身形。满堂中文武公卿齐都掩面，这祢衡旁若无人颜色也不更。故意地延迟了半晌又徐徐地着裤，曹操大怒说：好一个祢衡！真大胆，这庙堂之上如此无礼，却为何连个羞耻全无礼仪不明！这祢衡厉声说：欺君罔上方谓无礼，我要露一露清白之体父母的遗形，何言我礼不通！曹操说：汝为清白哪个是浊物？祢衡说：浊物在目下，就是你奸雄！你不辨贤愚浊在目，不纳忠言浊在听；不读诗书浊在口，不通今古浊在行；不能容天下的诸侯就浊了肺腑，常怀着弑君篡位就浊灭了你的心胸。常怀着弑君篡位就浊灭了你的心胸！！！“这戏词一唱，我也不用再多言语了。”诺笙叹道，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在唇边漾开。凝眉半垂下目光，低下口看着盘中点心，慢悠悠的吃下一口。楚罹这才从台上收回视线，问道：“诺公子，不知你来京城的目的是什么？”诺笙微笑道：“不是说了么，是来找人，找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凝眉一颤，拿着糕点的手也微微一抖。她终于明白，原来楚罹已经对诺笙起了疑心。一个普通的契丹老百姓，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朝廷大事，况且，这个诺笙看起来，仪表堂堂，气质非凡，哪里像是老百姓的样子……“诺公子，你要找的人，应该不只对你重要吧？”楚罹忽然换了表情，笑呵呵地说道。“她对于我契丹有着非凡的意义。”诺笙回答。楚罹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笑道：“好，果然是海内存知己，为了这个对你很重要的人，我们真该干上一杯。老板，给我上酒。”戏园子老板一直在楼梯下候着，一听楚罹叫他，连忙应道：“这就来，楚公子稍等。”楼下的小厮立刻忙碌起来，从后院厨房取来了酒，由老板亲自端到楚罹桌上。然后，更是亲自为凝眉满上酒杯，贴近她耳旁，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郡主切勿多饮，王妃有交代，郡主在外不可饮酒。”凝眉几不可见的点点头，诺笙转过头来，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即对她举起杯。“眉小姐，这遇见（四）诺笙哈哈一笑，道：“把柄这事，说有便又，说无便无，在我看来，当今天子根本不敢动荣连浩，不然单凭他与礼亲王府联姻一事，便可趁此机会断他羽翼，既然皇帝没有这样做，八成是对荣连浩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啊……”他笑意含在唇边，说出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句句插在楚罹心间。楚罹早已清楚当初荣连浩娶雅郡主的真实目的，只是碍于朝中压力，不得不同意赐婚，此时这话从一个外族人口中说出，他便是再觉愤怒，也不能表现出异常。凝眉看了看楚罹，发现他握着酒杯的手指暗暗用力，似乎又在不自觉的控制，正是这样，让凝眉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了一丝紧张。她和楚罹相识以来，从未探索过对方身份，可她也感觉得到，每当话题涉及到荣王府或荣连浩时，楚罹的情绪就会出现些许波动，让她疑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