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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倒也无妨。&rdo;叶瑾道，&ldo;药方我都开好了，按着煎服便是，二当家喜欢哪里，就让他留在哪里吧。&rdo;&ldo;也好。&rdo;陆无名道，&ldo;此番我父子二人，真是亏欠谷主良多。&rdo;&ldo;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rdo;叶瑾道，&ldo;况且朝廷前些年先打东海，现如今南海也不安稳，亏得有这批金银入国库，莫说是我，就连皇上也该当面向陆家说一句谢。&rdo;陆无名道：&ldo;待明玉恢复后，我再带着他亲自前往日月山庄，登门道谢。&rdo;叶瑾点头：&ldo;那我一定备好佳酿，等着陆大侠与二当家。&rdo;陆追半靠在树下软榻上，侧耳听落叶沙沙，一片，两片，三片，四片。而后便有一只脚重重踏下，踩的枯叶粉碎。陆追随手弹过去一粒松子：&ldo;捣乱。&rdo;&ldo;什么捣乱？&rdo;阿六扶着他坐起来：&ldo;爹，该吃饭了。&rdo;陆追问：&ldo;你在来的路上，可有见到什么人？&rdo;&ldo;人？丫鬟仆役老妈子，都是人啊。&rdo;阿六将勺子塞进他手中。&ldo;我是说，高手。&rdo;陆追道，&ldo;最近我总觉得像是有人在盯着这处小院。&rdo;阿六顿了顿，道：&ldo;是啊，护院，新雇来的。&rdo;&ldo;真是护院？&rdo;陆追疑惑，&ldo;我怎么觉得他似乎很不想被我发现，每回我夜半醒来，他就会立刻走远。&rdo;&ldo;这里的护院都这样。&rdo;阿六喂他吃鸡腿。&ldo;是吗？&rdo;陆追依旧不甚相信。阿六答应一声，将话题岔到别处，硬是拉着陆追商议了半天，将来回朝暮崖办喜事时，绸缎是要挂满山，还是要将苍茫城的大街上也铺满红布。陆追兴趣全无，打着呵欠道：&ldo;你娶个媳妇可当真铺张，朝暮崖家底子很雄厚？&rdo;&ldo;厚厚厚。&rdo;阿六看着他吃完最后一口粥饭，又塞过来一杯水，漱口之后扶着在院中走了两圈消食，最后铺开被窝将人硬塞进去，开始雷打不动的午睡。陆追觉得自己这无所事事的糜烂日子，与地主老财有一比。一旁阿六却提心吊胆，看着他睡着后，就撒丫子一路去了对面宅子，爬上屋顶道：&ldo;我爹像是发现你了？&rdo;萧澜吃惊：&ldo;什么？&rdo;&ldo;不是想起了你。&rdo;阿六赶紧解释，&ldo;就是觉察到总是有人盯着他，还问我是谁，我说是护院，勉强算是糊弄过去了。&rdo;萧澜：&ldo;……&rdo;&ldo;早就说了，明玉聪明机灵，武功又高，现如今看不见了，听觉只会更加敏锐。&rdo;陶玉儿道，&ldo;你不听，非要夜夜去陪着。&rdo;萧澜沉默不语，过了片刻，道：&ldo;我去王城吧。&rdo;陶玉儿道：&ldo;想好了？&rdo;&ldo;想好了。&rdo;萧澜道，&ldo;明玉正在一天比一天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看见，我也是时候离开了。&rdo;&ldo;也好。&rdo;陶玉儿道，&ldo;找些别的事情做，心事也能少些。&rdo;否则日日守在这屋顶，迟早守出事。陆无名听说后，在傍晚专程拎着一坛酒前来找他，两人坐在凉亭中，大碗豪饮，喝了个酩酊尽兴。杨清风早在一月前就先一步去了王城，而空空妙手沉迷于冥月墓的机关与暗道，待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不肯出来，连每一寸壁画都要摩挲许久，说是要替萧澜守着宝库，等他打完西北，再来拆这墓穴。陶玉儿则是留在了阳枝城里，一来照顾陆追，二来有岳大刀陪着，也不寂寞。临行前，萧澜最后远远看了眼陆追，枯黄秋叶纷扬落下，树下的人一身白衣，眼前虽覆着轻纱，双手却依旧能在琴弦上抚触潺潺音律，那声音悠远而又壮阔，像是绵延不绝的大漠，湛蓝高爽的天穹。秋风卷起黄沙，将视线笼上一层迷雾，刺得眼底酸涩。萧澜调转马头甩手扬鞭，如同离弦的利箭，穿过空旷的长街，巍峨的城门。骏马一路疾驰，身后的阳枝城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在天边，只是那段琴音却久久不散，在往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绕在耳边，绕在心间。&ldo;那个护院走了吗？&rdo;陆追侧耳听了听，又问。阿六道：&ldo;走了。&rdo;陆追笑笑，没再说话，又重新弹出一段幽幽琴音，只是这回却不再高亢巍峨，而是灵秀清雅，绵绵软软的，像是江南三月飞柳，有嫩绿的叶，和漫天的絮。越往北，天气就越冷，待到萧澜抵达王城时，两侧树木已是光秃秃的，小娃娃们也穿上了棉袄，捏着铜板守在小摊前，等着买烤红薯吃。正值吃晚饭的时候，城里最好的酒楼，生意也是最好。山海居三个大字龙飞凤舞，两侧挂着红灯笼，照出一片喜气洋洋的暖光来。&ldo;这位客官。&rdo;见他站在门口，小二笑容满面道，&ldo;是要吃饭吗？&rdo;萧澜点头：&ldo;有位置吗？&rdo;&ldo;有有有。&rdo;小二从他手里牵过马，将人引到了二楼靠窗，&ldo;客人是外地来的吧？可要试试本店的招牌菜？&rdo;&ldo;白果炖鸡，酸甜排骨，还有金沙山药。&rdo;萧澜道，&ldo;再炒个青菜，加些腊肠。&rdo;听他点菜点得这般熟练，小二倒是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赶紧点头，抱着菜牌一路小跑，却没进厨房，而是一溜烟钻进了二楼雅座，&ldo;大当家，大当家！&rdo;&ldo;怎么了？&rdo;赵越放下筷子。&ldo;来了个客人，点的菜都是二当家喜欢吃的，一样不差。&rdo;小二问，&ldo;是不是熟客？&rdo;温柳年闻言丢下烤鸭，扯过手巾一擦嘴，追问：&ldo;可是英俊潇洒身材高大，腰间挂着乌金铁鞭？&rdo;小二赶紧点头。赵越道：&ldo;萧澜来了？&rdo;&ldo;也差不多该来了。&rdo;温柳年将袖子撸下来，也好显得斯文些。先前在听闻陆追的状况后，他与赵越原本打算去阳枝城接人，可杨清风却说萧澜不久后要来王城，便只好又留了下来，一来有个照应，二来也方便带他去见皇上，等了这么久，可算是将人等来了。-杀破狼陆公子不能轻易动凡心热气腾腾的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不过上菜的却不是小二，而是一位斯文书生。温柳年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笑眯眯道：&ldo;这位少侠，可是打南面来的？&rdo;&ldo;阁下是温大人吧。&rdo;萧澜猜出他的身份，点头，&ldo;我姓萧。&rdo;&ldo;原来当真是萧少侠。&rdo;温柳年喜出望外，又道，&ldo;自打杨老将军回王城，我与阿越就一直在盼着萧少侠，今日可算是将人盼来了。&rdo;&ldo;师父去西北了吗？&rdo;萧澜问。&ldo;大半月前就出发了。&rdo;温柳年道，&ldo;皇上很是器重杨老将军。&rdo;&ldo;陆追怎么样了？&rdo;赵越替他斟了一盏酒，&ldo;前些天叶谷主已快马加鞭派人送来一封书信，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现在呢？&rdo;&ldo;没什么大事，只消再静养个一年半载。&rdo;萧澜道，&ldo;至于记忆能不能恢复，暂时还说不准。&rdo;&ldo;只要人没事就好。&rdo;温柳年诚心道，&ldo;冥月墓一事，真是辛苦你与二当家了。&rdo;&ldo;是，只要人没事就好。&rdo;萧澜笑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待到饭毕，丞相府的下人已经收拾好了一处小院，清静幽雅白墙黑瓦，窗前光秃秃的树枝上挑着几片残叶，透出几分清冷来。温柳年推开院门，对萧澜道：&ldo;这是二当家先前的住处，不过他一年有大半时间都待在山海居，极少回来，萧少侠就暂且先住在此处吧。&rdo;萧澜点头：&ldo;多谢大人。&rdo;&ldo;一家人，何来这么多谢字。&rdo;温柳年笑道，&ldo;这一路应该也累了，萧少侠先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多打扰了。&rdo;萧澜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方才掩上小院门，回身看着墙角的枯树，屋檐下的木铃，想着陆追当初是如何在这里生活的，眼神也一点一点变得温柔起来。进屋后，前厅桌上摆着白瓷茶具，杯壁上细细描绘出几支青竹，旁边龙飞凤舞写了&ldo;宜烟宜雨又宜风，拂水藏村复间松&rdo;，诗是前人的，字却是陆追的，萧澜用手指细细摩挲许久，方才轻轻放下。皇宫，御书房。温柳年笑容满面：&ldo;对，萧澜来了。&rdo;&ldo;爱卿见过他了，觉得如何？&rdo;楚渊坐在龙案后。&ldo;好！&rdo;温柳年朗声道。楚渊道：&ldo;说仔细些，怎么个好法。&rdo;&ldo;仪表堂堂，身材高大。&rdo;温柳年道，&ldo;在山海居吃了一顿饭，不知引来多少人偷看，还有个媒婆，看架势恨不得当场就来提亲。&rdo;&ldo;朕问的不是长相。&rdo;楚渊不悦敲敲桌子，&ldo;再扯一句，晚上便留在宫中吃窝头。&rdo;不吃。温柳年挠挠脸蛋，很是淡定：&ldo;长相之外的事，不得皇上亲自看？微臣可说不准。&rdo;&ldo;爱卿啊，&rdo;楚渊走下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ldo;老刘是老狐狸，你就是不折不扣的狐狸崽子，可比他滑头多了。萧澜算是你自家人，连这也不能给朕透个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