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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頁（第1页）

他先是敲了敲門，接著，還不等於葉的「進」字落地，就徑直推門而入。

見6弛闖入，於葉顯然有些驚訝，但他只是匆匆瞥了6弛一眼，就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做賊心虛地看向別處。

既不打招呼，也不言語。

6弛一副主人的姿態坐在於葉對面，他定定地望著於葉，足有半分鐘的時間。

「於總，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有什麼事情是不可以坦誠溝通的？非要整這麼一出。」

於葉臉上的表情一僵。他做出一副詫異地樣子，問道：「6弛，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不懂你的意思。」

事到如今，6弛不願再跟他打啞謎。他嗤笑一聲，說道：「於總，我不明白你想針對的究竟是我6弛，還是微瑞。」

說著，6弛站起身來，他雙手撐在桌上，微微朝著於葉的方向逼近。

這是個極具壓迫感的姿勢，也是6弛很少展露出的一面。他向來柔軟溫和，但為了微瑞，為了他與周晏禮的結晶，他必得強勢起來。

他審視著眼前的男人，幽幽說：「我猜是因為我，對吧？」

於葉怔了半秒。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直視6弛的目光，於是匆匆移開了視線。他將桌前的幾支筆來來回回地放置著，口中絮絮有詞，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6弛勾勾嘴角，繼續道：「於總，我這人既愚蠢又遲鈍，總覺得你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就算你對我有意見、有偏見，也只不過是氣場不和。」

說著，他話鋒一轉，冷笑道：「只是昨天晚上，就在我因為那條推送中的視頻輾轉反側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繼續朝於葉逼近，質問道：「因為我當初拒絕了Janet的求愛，所以你一直懷恨在心，對不對？」

於葉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一樣，渾身一個激靈。他猛地抬起頭來，咬牙切齒地看著6弛，一字一頓地說：「6弛，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和Janet的性取向在e記根本不是秘密。你倆同樣的傲慢、同樣的自私、同樣的精英主義、同樣的不識人間疾苦。你覺得只有他才配跟你做朋友。」

「因為你的家庭，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出櫃。所以你羨慕他美籍華人的身份，也羨慕他能追求愛情——」

6弛直視著於葉的眼睛，像是要將他看透一般。「但你沒想到他追求的人是我。是平平無奇、愚蠢、遲鈍、平凡的我。」

「而我，拒絕了他。」

說到這裡，6弛忍不住輕笑一聲。他玩味地看著於葉因為盛怒而扭曲的表情，嘲諷道：「你覺得我打的不光是Janet的臉，還有你的。」

「6弛！」於葉指著6弛，他表情扭曲，雙目冒火，下一秒，他端起水杯，「嘭」地一聲將水杯砸在地上。他妥帖至極的髮型在暴怒之下開始鬆動凌亂，幾根髮絲正隨著他身體地顫抖而跟著擺動。

6弛輕描淡寫地看了眼地上的碎玻璃，他側坐在木桌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說：「可是於總，我偏偏不會喜歡你們這種人。」

"你懂什麼！"於葉指著6弛，他第一次不顧形象地大聲叫喊著：「6弛，你算什麼東西？你懂什麼？」

「你憑什麼？當年你什麼都沒有，你什麼都沒有！你這樣的家庭、你這樣的背景、你這樣的長相，你憑什麼不把人放在眼裡？」

他眼中冒出的怒火幾乎要將眼前的6弛吞噬。「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專心工作、不想戀愛，轉頭卻為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放棄了自己的工作。你是我見過的最愚蠢的戀愛腦。」

「可你到底憑什麼，憑什麼賭贏了？」

「為什麼像你這樣的戀愛腦，最後卻能擁有一切？」

6弛久久地凝望著瀕臨崩潰的於葉。他沉默了良久，輕聲說道：「於總，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的家庭、你的背景、你的學識、你的經歷……你的一切。」

於葉嘴唇翕動。他喉頭滾動，卻終是沒說出話來。

6弛的眼神中充滿困惑，可只要仔細探尋，又能看出其中透露的些許悲憫。「你早就已經擁有了一切。我什麼都可以沒有，但不能沒有我的愛情。」

「於葉，我從沒想到，你會嫉妒我。」

於葉厭惡他的平凡、他的普通、他的蠢而不自知，輕而易舉地拒絕了一位加拿大富商之子，親手斷絕了自己跨越階級的機會。

於葉鄙夷他的衝動、他的感性、他的不管不顧，不顧後果不問未來地放棄了自己的事業，照顧那個一無所有的半殘男友。

然而，於葉又嫉妒他的好運。他什麼都不追求，金錢、權勢，統統都可以放下，事業、發展，全都不放在心上。但最後，他卻擁有了一切。

他不必蠅營狗苟，命運已將全部奉到面前：愛情、金錢、名譽、地位……

於葉的確有著普通人難以望其項背的背景和資源，但侄子並非兒子，侄子可以有很多個，況且他還是於書記最不重視的那個侄子。

他想要破局，從e記一路輾轉至多個企業，卻總是差了點運氣。從鳴雲的Ipo失敗，到外資企業計劃撤出中國，直到加入微瑞，他以為自己總算找到了在家族中立足的錨點。

只是，就算他表現得再出色，於書記只不過將他視作白手套，而周晏禮更不會信任他，只將他當成權錢交易的橋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