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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道:“是这样,咱们在您下榻的馆驿周围安排了保护的人手。王大帅今日特意嘱咐了,我们需要严格保证您和您的随从在成都的安全。所以,你们出门我们都有人暗中跟着保护。这几位随员是天黑之后去逛青馆的。我们的人便在青馆外候着。但是二更天过后,青馆中送茶的龟奴忽然发现,他们几位叫去消遣的几名女子都被人绑了塞在被窝里。一下子闹将了起来。我的人进去一瞧,发现他们的衣物都在房里,担心他们几个出了什么事情,这才连忙禀报卑职。卑职带着人刚要去查找原因,便被禀报散花楼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几名兄弟也认出了死者便是您的随员。这不,这才请您来确认确认。”
袁明远心如明镜,赵青这番话怕是不尽不实。真是的情形应该是,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张德彪等五人的行踪也完全暴露,所以刚到散花楼便被射杀了。袁明远心中胆寒,他忽然意识到今晚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自己还以为王源绝对不敢轻易的动手杀人,但现在他才明白,在这成都城中,王源什么事都敢做。甚是包括自己,他也有胆量杀了自己。这王源根本就没把陛下放在眼里,自己是误判了形势了。
袁明远心中既害怕又愤怒,但他此刻却只能和此事撇清干系,以免惹火烧身。
“原来如此,这几个狗东西死有余辜。咱家出来逛逛成都的夜市,嘱咐他们在馆驿安分守几的呆着。没想到咱家前脚走来,他们后脚便去逛青馆了。逛窑子倒也罢了,还绑了人家妓女赖账不给钱。还胆敢跑到散花楼这里来意图偷盗钱财,岂不是死有余辜?杀的好,这事儿咱家若是知晓,也绝对饶不了他们。”
“袁内监是说,他们来散花楼是偷盗钱财么?这好像说不过去吧。他们难道不知道散花楼是什么地方么?”赵青皱眉问道。
“这几个家伙一向行为不检,这一点咱家比你们清楚。他们喜欢嫖赌,钱财来去如风,手头永远没钱。瞧他们干的事情,逛了青馆却绑了妓女偷偷溜走,这不是手头没钱的缘故么?定是最近又手头拮据了,打量着在成都干一票,过几天离开了没人知晓。这散花楼他们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他们可没来过这里,大概是觉得散花楼富丽堂皇,以为是大户人家把。”袁明远道。
“袁内监说的倒像是有些道理。”赵青咂嘴道。
“不是有些道理,而是一定如此。马良,你们平日交好,有没有发现他们有这等企图?甚或是你也有份?”袁明远转头问身旁的那名禁卫头目道。
“不不不,这事儿可跟卑职没干系。袁内监可莫要冤枉卑职。不过张德彪他们几个确实手头拮据的很,前几日路上耍钱的时候,这几个输的光光。我们好像还听他们说过,说到了成都要找个大户人家干一票。当时我们以为他们说的是赌气话,便也没当回事。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干了,当真该死。”马良甚是见机,知道袁明远是要自己说话开脱,于是急中生智编了个活灵活现的理由。
“瞧见没?这可证明了咱家要说的话了吧。”袁明远摊手道。
赵青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便罢了。若只是意图偷窃,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人也死了,这事儿也没什么可说的。那么袁内监,本人多嘴一句,您可要约束好手下,千万别让他们胡来。好在太上皇不在散花楼中,若是在楼中,今夜惊了太上皇的圣驾,不但是我吃不了兜着走,您袁内监怕是也脱不了干系呢。”
袁明远如同吃了苍蝇般的难受,但依旧拱手道:“赵将军说的甚是,此事我也有过错,明日我跟王相国亲自请罪。”
赵青道:“罢了,夜深了,咱们也别这里耗着了。这几具尸首交给你们了,我也回去休息了。袁内监也早些回馆驿休息,大半夜的别带着人在外边瞎逛了。您是身份尊贵的钦差,您不睡觉,手下人也跟着遭殃,咱们亲卫营兄弟们也不得不跟着保护。还让手下趁您不在钻了空子干出这等事来,这是何苦呢?”
袁明远心中怒骂,口中却道:“说的是,说的是,咱家这便回馆驿休息。叼扰赵将军了。”
赵青微笑攻拱手,一挥手,带着兵马离去。片刻后,除了百余名守卫散花楼的兵马之外,其余人马走得干干净净。袁明远皱眉看着面前的几句血糊糊的尸首发呆。
“袁爷,张德彪他们的尸首怎么处置?”马良问道。
“抬回馆驿,明日弄几幅棺木收殓了,待会京城去。”袁明远沉声道。
“还要带回京城么?叫我说找个地方埋了便是。”马良道。
“你希望你死后埋骨异乡陌生之地么?亏你们还是禁军的兄弟。”
袁明远怒喝道。
“况且,咱家还要将他们的尸首给陛下和李平章他们瞧瞧,让他们知道,王源是多么的胆大包天。咱家这一趟成都之行可是冒着生命的危险的。”袁明远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道。
……
次日上午,王源在后宅书房之中接见了袁明远。袁明远是在韦见素的陪同来到王宅拜见的。王源自然不能避而不见。
书房廊下,袁明远说明了来意。
“王相国,咱家决定午后启辰回京了,故而特意来向王相国辞行。”
“回京?这么快么?袁内监不是说要在成都盘桓几日的么?本人还打算陪着袁内监游玩几日呢。这么着急的离去,岂非显得本人招待不周?”王源皱眉道。
“相国的好客之意咱家心领了,但实在是需要尽快回京复旨,耽搁不得。而且咱家一离开京城,皇宫里的那些奴婢们便无人管束了,伺候陛下也定不会周到,所以咱家决定还是早些回去为好。”袁明远干笑道。
王源自然知道他是为什么急着要走,那还不是因为昨夜发生的事情让袁明远吓破了胆。这厮本以为自己是长安钦差,以为自己不敢对他们怎么样,故而昨夜居然胆敢擅闯散花楼。结果自己让赵青早早的埋伏好了人手,一举击杀五人,此举可能是将袁明远吓坏了。他急着要走既是因为安全受到了威胁,也是因为他意识到成都非他想象之地。
“原来如此。既如此,本人也不好强留。只是我与袁内监言谈甚欢,言语也甚是投机。还想跟袁内监多讨教讨教呢。无奈袁内监来去匆匆,这不是没有深交的机会了么?”王源面露惋惜之色道。
“相国如此看得起咱家,叫咱家感激不尽。说起交往的机会,那还不多得是么?将来王相国去京城任职,不就可以经常见面了么?来日方长,会再见面的。将来相国去京城时,咱家一定好好的招待相国。以报答相国在成都对咱家的招待。”
袁明远将这招待二字说的轻描淡写,但王源却知道他口中的招待便是要加倍奉还在成都所受的惊吓。和这厮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然而王源却根本不在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源对这些人已经是一种俯视的感觉。觉得这些人早已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或许这便是经历的改变,身份的改变所带来的心理上的变化吧。自己曾经是蝼蚁之时,自然计较的是和其他蝼蚁之间的较量得失。而如今,自己已经是庞然巨兽,只伸出小手指便可碾碎蝼蚁,却也不屑于去这么做了。自己的眼里能看的到的便是其余的那些庞然巨兽们,那些寥寥无几可以作为自己对手的巨兽。而这些巨兽,当世已经没有几人了。
“既如此,本人也不便勉强了。还请袁内监替我向陛下问安,替我向李光弼以及朝中诸位同僚问候。对了,昨夜好像发生了些意外,贵属几人误闯散花楼被射杀的事情,本人深感遗憾。这样吧,这件事如果需要本人去向朝廷解释的话,本人会上奏折解释清楚。”
“相国,说起来惭愧之极,那几个没长眼的东西死有余辜,咱家告罪还来不及呢,岂敢要相国解释?都怪他们自己找死,可怪不得别人。”袁明远冷声道。
王源呵呵一笑道:“也罢,但人毕竟死了,而且死在成都,为了大家的面子,也不必张扬了。便说是公务意外便是。一会儿我命人送些抚恤钱物,袁内监带去京城给他们的家人抚恤安葬便是。对了,袁内监辛苦来成都一趟,王某也未能尽地主之谊,一会儿有份礼物送给袁内监,也算是一点心意,万望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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