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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谢老姑母的往事（第1页）

靖康帝的所作所为维持住了他爱护弟弟、对盟友不离不弃的形象，因为他一直都是如此，也就没人会怀疑他什么，若非谢姑奶奶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反反复复将事情分析透彻，她也不会看出他表象之下还藏着另一面。

后来她偷偷派人去调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查出点蛛丝马迹，不过也足以让她猜出他与七皇子之间究竟生了什么。

众所周知，七皇子生母家世不显，也没什么野心，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点，跟着父皇亲封的储君有糖吃，所以早早就站到靖康帝的队伍里去了。这一站就是十多年，从来没有生过异心，可以说是靖康帝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甚至叫他当众顶撞父皇他都不带犹豫的。

这样的人换作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的忠诚度，偏偏靖康帝会，而且是因一些捕风捉影的小事就亲自陷害了他。

可笑的“卖官鬻爵”，他物欲极低，不贪图享受没有往上爬的心思，冒着生命危险去赚那钱做什么？不过是因为靖康帝吩咐他去办罢了。

所有皇子都明白这点，所有皇子都想撬开他的嘴拉靖康帝下马，可他明明知道自己被靖康帝算计了，却至死都不肯将其揭出来。

谢姑奶奶不知道在七皇子死后，靖康帝是否对他怀有一丝丝愧疚，但是她明确地知道靖康帝连忠心耿耿跟随自己十多年的弟弟都能猜忌，对手握重兵的谢家就更不会不介意了。

“我们谢家早已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他每次的陷害，我们都能安然脱身，他早就坐不住了。还不如我喝了那些毒，让他认为可随时通过控制我而拿捏住你们，以此来减轻他对谢家的忌惮。”

听到此处，谢老将军合上眼，极力忍住要喷涌而出的泪意。

这些年来她为谢家做了太多太多，可他没想到背地里她还为谢家服下毒药。

听说，毒素会一点点侵入肺腑，最开始时她会嗜睡，醒来不过多久就会犯困，后来心口处频频疼痛，再之后逐渐蔓延到全身疼，疼得连她这么注重仪态的人都能满地打滚，这个过程是最漫长的，谢老将军都没办法想象她是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熬过去的。

展到今日，她不再会感受到疼痛了，但却像是被人缓缓地抽去精气神，让她一日比一日虚弱，以往她走路风风火火，眼下却是一步三喘。

谢老将军终究是没能压下泪意，两串泪珠从他眼角落下，他抬手擦掉眼泪。

“几日未见，兄长怎么变得矫情了？”谢姑奶奶抿了一口茶，苦涩的茶水入喉，才让她压住了她的哽咽。

病来如山倒，寻常病痛都能让人难受不已，她被毒素折磨的程度远比之要强千百倍，每每毒之时恨不得一了百了算了。

望着几乎从不落泪的兄长，谢姑奶奶觉得一切都很值得，她笑道:

“我又不是没脑的，当初那碗被下毒的银耳羹送到我面前后很快就被现羹中有毒，我特地让人偷偷去请大夫瞧过是何毒毒性如何，得知毒量不多，我才决定以身犯险的。你看我这几年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用不着太过担心。”

她一个不懂医理的人，哪能这么精准地把握住量，左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只有她和身边的亲信才知道她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喝下那碗毒银耳羹的，在她看来，自己的死能换来谢家众人的生，怎么都划算。

谢老将军责怪地瞪了她一眼:“家中有我有屿崇，说什么都不该轮到你去牺牲，现有人下毒时你就该将此事告诉我，让我顺藤摸瓜查出真凶来。对了，下毒之人可查出来了？你身边不能留这么危险的人，你把他交给我。”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可想而知那人若是落到他手里，只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早查出来了，都已经处置了。”谢姑奶奶心中无比熨帖，能有如此护着她的兄长是她此生之幸，“我就是知道你眼里容不得沙子，才将此事压下来的。但是，就算这把那人揪出来，你又能奈他何？不过是把我们谢家推向悬崖边缘罢了。”

能把手伸进谢家的人有几个？又有谁是非得要置谢家于死地？

答案不言而喻——十有八九是靖康帝。

谢老将军眼中翻涌的恨意逐渐恢复平静，但这不是偃旗息鼓，而是沉沉地压入了心底，他需要更冷静更理智地考虑此事。

“你牺牲的已经够多的了，以后你只管安享晚年，其他事都交给我和屿崇。”

这种事又不是谢姑奶奶说答应就能答应的，万一下次又有人把一碗毒药送到她面前，说只要她喝了，谢家就能安稳十年，不，哪怕是五年都成，她也会二话不说就喝下。

懒懒打了个哈欠，谢姑奶奶不愿再搭理谢老将军，起身就要去姜家，抱怨道:“你们祖孙俩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追妻上都一样蠢死了，终究还是得我出马才能留住孙侄媳妇。等屿崇醒来，你记得告诉他一声哈，再磨磨蹭蹭的，等我看不过去了，我就亲自撬他墙角。”

谢老将军此时可没有斗嘴的兴致，随之站起来，眼睛执着地望着她:“倚宁那丫头能解你身上的毒吗？”

如果不能，他立刻重金悬赏，把天下所有医术高的大夫都请来，一个解不了毒就换一个，总会有能治好她的大夫。

可对于谢姑奶奶来说，她的身体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毒素早已深入肺腑，等待着她的只有死亡。

没准儿，前一刻她还能和人谈笑风生，下一刻她就成了具再无生息的尸体了。

所以她眼下要做的就是珍惜当下，尽自己所能，为屿崇保护好孙侄媳妇的家人。

“兄长再这般婆婆妈妈的，我可要在孙侄媳妇家长住了。”谢姑奶奶撇了撇嘴，埋怨道，“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在姜家住得好好的，你就为了这点小事把我叫过来？下次你没正经事，可别再来找我了。”

言罢，谢姑奶奶转身就离开，谢老将军依稀能听到她吩咐下人去收拾行李，真准备再在姜府久住下去，他颇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