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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穿透云层,淡金色的光线散在窗台上,谢姑奶奶如同姜倚宁说的一样,终于能美美地睡了一觉。
吃饱喝足后,谢姑奶奶精力久违的旺盛,便让赵嬷嬷搬出先帝封的诰命去找姜太夫人聊聊。
她自幼便眼里容不得沙子,好巧不巧,姜太夫人的做派就是她最最厌恶的,说白氏鸠占鹊巢拖累姜府的是姜太夫人,不舍得白氏嫁妆的还是姜太夫人,真是好不要脸!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松鹤院里响起,离正房越来越近,姜太夫人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呼吸更是越来越困难,她伸出手,保养得宜的手停在半空中却颤抖得明显,张嬷嬷立刻去扶住。
她恐惧道:“她是不是要来了?我就知道昨日闹那一出没有结果,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你说她一个吃斋念佛的人,怎么就这么会折磨人?佛说要慈悲为怀,她怎么就没听进去呢……”
一个丫鬟快步进了屋内,屈膝行礼,语飞快:“太夫人,谢姑奶奶出朝春院了!”
闻言,姜太夫人眼前一黑,仿佛这个消息就能抽走她半条命,她紧紧攥着张嬷嬷的手:“要不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这也不是不可以,但您躲得过今日躲得过明日?昨儿三小姐拿贵人来说事,她都能答应带大小姐进宫,您要是以此避而不见,她说不得要把御医请过来。”张嬷嬷抚着姜太夫人的后背安慰,“白氏与老爷和离是我们姜家的家事,她今日来正好,只要她敢强行要求您交出白氏的嫁妆,老爷就有理由告到皇上跟前去,届时她未必会受到处罚,但她一定要搬离我们府。您想想,没了她在,白氏母女还能翻了天?”
“对!是这个道理!”姜太夫人眼里迸出亮眼的光芒,“她想以权欺人,我们也不是求助无门的平头百姓。”
于是乎,等谢姑奶奶迈进松鹤院正房的门时,就意外得到了姜太夫人热情地欢迎,笑容灿烂布置周到,连茶都是按照她的口味刚沏好的。
想当初与谢姑奶奶往来的都是京中最顶尖门楣里的达官显贵,越是身居高位私底下的手段就越多越血腥残忍,她虽是泼辣性子,多数时候直来直往,但不代表她没经历过这些阴私手段。而今姜太夫人的心机对她来说太过赤裸和幼稚,是一眼就能让人看穿的那种。
她含笑,陪着闲聊几句,言语间姜太夫人频频提及白氏,或是委婉暗示或是直接表态,总而言之就是要刺激她为白氏撑腰,但姜太夫人没料到的是她无动于衷,反而直言这是家事她不掺和……你不掺和你来这儿干嘛?你不掺和白氏早就被休弃了!
姜太夫人说不清是被谢姑奶奶的“无耻”言论给气到了,还是被自己再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给撩起了火,反正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她又不敢给谢姑奶奶脸色,所以脸上努力维持的笑容比哭都还难看。
“我昨儿不是晕了吗?半睡半醒间我忽然对《金刚经》又有了新的见解,你听听看可对。”
心脏狠狠颤抖,姜太夫人跟着慌乱了一瞬,可就这一瞬便让她错过了阻止谢姑奶奶讲佛经,听着那一句句晦涩得有如天书一般的经文,以及谢姑奶奶那些所谓的见解,她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她好歹在寺庙里住了几年,自认为早已练就一颗岿然不动的佛心,但没想到有一日她会被经文给折磨得苦不堪言。
不,这不是她的问题,都怪谢姑奶奶太烦了,日日都要诵经参禅不说,还一论起佛经来就是一整天。
佛经啊,就是那种每个字你都认识,但是它们组合起来你就完全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稍微读上十来句就能让人头昏脑涨焦躁难安的东西,她敢肯定就算是请个得道高僧来与之讲佛,也忍受不了多久。
幸好谢姑奶奶不知道姜太夫人是这般想的,否则她又有好一番话可说了。
诵经参禅打坐是每一个佛门弟子的必修课,真心信佛之人越谈及经文就越兴奋,也就只有姜太夫人这种伪信徒才会觉得煎熬。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又似乎没过去多久,反正谢姑奶奶从自己讲见解到开始询问姜太夫人看法了,把姜太夫人问得哑口无言,她颤抖着手去端起茶杯,茶杯跟着抖啊抖,杯托与杯子出急促的碰撞声,紧接着茶杯倾倒,茶水尽数倒在了她的下裳上,她慌忙起身擦拭水痕:
“实在抱歉,年纪大了,手难免无力,我先去换身衣裳。”
言罢,姜太夫人逃也似的溜进了内室,房门合上,她就跟死里逃生了一般瘫坐在床榻上,喘了好几口气,她压着声音暴躁道:
“我说我刚才都直接表明要贪下白氏的嫁妆的心思,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这老东西自己家的是弄明白了吗?有那闲工夫跑来插手别人的事儿,也不怕损了阴德!你快去把雪茶母女给我找来,让她们想想法子,好歹把今儿给熬过去了!”
正说着,她的余光忽然瞥见壁龛上还放着菩萨,当即怒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东西,赶紧把这东西给我送到小佛堂去!”
眼下别说是菩萨了,与之相关的一切物件她都觉得碍眼,毕竟任谁吃了近半个月的山珍海味都会腻得慌。
张嬷嬷和几个丫鬟各自领命退下,余下几个丫鬟则是留下帮她更衣。
良久,姜太夫人换好了衣裳,又磨磨蹭蹭许久,直到透过窗口看到张嬷嬷领着欲哭无泪的君姨娘进入松鹤院,她暗骂一声后,才视死如归地出去。
她这么个太夫人都没办法脱身,君姨娘区区一个妾室别说营救她了,就连给她打配合的资格都没有,来了跟没来根本没有区别!
听到房门被拉开的声音,正气定神闲品茶的谢姑奶奶莞尔,回头看向姜太夫人:“我刚才翻了翻《地藏经》《楞严经》《妙法莲华经》等几本经书,都有些许领悟,你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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