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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与现实（第1页）

没加入刑警队以前，夏言想象中的刑警队是像电视剧《重案六组》那样：一群人穿着笔挺的常服，肩上的警衔闪耀着银色的光芒，大家围坐在干净整洁的椭圆形会议桌边讨论案情。领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手下的民警有着鹰一般的锐利眼神，猎犬一般的敏感，执行能力很强，迅将犯罪嫌疑人逮捕归案。

然而现实中的刑警队，跟电视剧演的毫不沾边，电视导演们可能完全没有深入一线体验生活，拍出来的东西只能是空中楼阁。刑警队办案区在地下负一层，那里阴暗、潮湿、散出浓浓的异味。因为情报中队平时业务不多，魏小钢就让夏言多去跟重案中队的人学习学习。而且方乙这人是军转干部，并非警校毕业生，业务素质比较低，军队遗留的不良风气多，算是个老兵油子，魏小钢怕夏言被他带偏了，而重案中队的中队长穆严是整个刑警队做事认真负责，性格也比较温和的人，夏言跟着他能学到点东西。

夏言走进办案区，推开讯问室的门进去，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熏得夏言咳嗽了几声。对面审讯椅上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人，看样子是被“修理”过。在新《刑事诉讼法》颁布以前，是可以适当“修理”犯罪嫌疑人的，因为当时社会面监控又没有普及，很多证据来源于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审讯的民警宋实手上夹着一支烟，对夏言介绍案情：“这臭小子，是专门从事骑摩托车抢夺的‘飞车党’，刚在大街上抢了一个妇女脖子上挂着的金链子，还好我们蹲守的民警反应快，把这家伙从摩托上一把拽下来，摔的鼻青脸肿，抓他的民警手上也蹭破一块皮流血了。”寥寥几句话，夏言虽然没有参与抓捕犯罪嫌疑人，但是仍然感觉到现场的搏斗的激烈程度。当刑警不仅需要吃苦耐劳，还得要反应敏捷，善于打架啊，夏言想了想自己，这三个必要条件，自己似乎一个都没有啊！

夏言用眼睛余光瞟了一眼那个年轻人，由开始的同情变为鄙夷：毕竟这小子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嘛，一个年轻人，四肢健全、身强力壮，不去打工谋生，却干起了抢劫的勾当。“问你话呢，快说啊？”宋实把手上的烟头在面前摆放着的可乐罐上压灭，拍着桌子吼道。审讯椅子上的年轻人抬起头来，看了宋实一眼，又把头低下了。他是想认罪呢，还是在考虑如何编谎话骗警察呢，还是心虚不敢直面警察呢？夏言无从得知，但说明他的心理防线还没有被警方攻破，以沉默的方式来表达反抗。宋实转过头来对夏言说：“他们那个地方的人，穷乡僻壤出来的，都是嘴硬，被抓后都是一声不吭，今天有的耗了。小夏你先在旁边坐一会，该休息休息，晚上换你来熬他。”夏言点点头，和宋实一起坐在审讯室里看着犯罪嫌疑人。

两人从中午坐到晚上十点多，宋实开始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我先去睡了，小夏，你看着他，别让这小子睡觉。”“好的，师傅。”夏言回答道。宋实推门出去，留下夏言在审讯室里。无聊的夏言开始转桌上那支做笔录的笔和按手印的印泥，等着“臭小子”什么时候会开口说话。

“臭小子”看到宋实走了，心理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作为一个混社会的人，在宋实这种从警十多年的警察那里讨不到好，绝对是被整得服服帖帖的，但是新警夏言就未必是他的对手了。他开始话了：“警官，我想喝口水。”夏言看了一眼他，起身检查了一下他的手铐，确定牢牢靠在审讯椅上以后——毕竟犯罪嫌疑人要是借机脱逃，那可不是好玩的，不被开除也得记大过。走到审讯室外面的饮水机用纸杯接了一杯水，回来放在审讯椅上让他喝。

夏言看着他艰难地从手铐里伸出手来，把头凑过去喝水，说：“现在这样不好过吧？老实交代你的情况吧？”他点了点头。“姓名？”“我叫某某某”“年龄？”“19岁”……等问完基本情况后，“臭小子”又一声不吭了。得，这位爷又开始摆谱了，没办法，跟熬鹰一样熬着呗。

地下一层的审讯室，看不到白天的太阳，时候已经到了早上。夏言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心想第一次审讯犯罪嫌疑人就碰上个“倔驴”，也真是够倒霉的。看到宋实推开审讯室门走进来，夏言心底升起一种解放后彻底放松的愉悦心情，感到如释重负。

“你招还是不招！”宋实大吼一声，“臭小子”头歪在一侧，但是审讯椅的结构又让他的头无法趴在面前的安排上，所以只能这样尴尬的打个盹了。他被宋实的大吼声突然惊醒，有气无力地说：“警官，我招，我全都招……”宋实微微一笑，拍了拍夏言的肩膀：“兄弟，辛苦啦，回去好好休息吧。”夏言拖着疲惫的身体，爬到寝室自己的床上，也懒得洗澡，倒头就进入了梦乡。他甚至没有吃早饭，因为实在是太困了。

不知睡了多久，夏言从床上爬起来，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洗脸，走到三楼的重案中队整理笔录案卷。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一片狼藉：房间的折叠床和沙上，各睡着一个人，他们胡子拉碴，衣冠不整，旁边的地上有几个八宝粥的罐子，里面塞满了烟头。哎，都是昨晚加班办案的民警。夏言叹了口气，从办公室储物柜摸出一桶“康师傅”方便面，提起墙角的开水瓶，泡碗方便面充饥。在等待泡面的过程中，夏言正好打开办公电脑。刑警队办公电脑都是老掉牙的玩意，打开后硬盘“咕咕咕”地出异响，桌面的indos图标转了好几圈才显示出来。当“等灯等灯”的开机音响起，桌面图标显示出来，面已经泡好了。夏言撕开面桶盖，拿起叉子，左手将面条往嘴里送，右手操作鼠标打开案件办理系统，填好受案登记表，立案决定书，拘留证，拘留通知书等一系列法律文书，用打印机打出来，再用铁夹子夹好，顺便休息一下，好专心吃面。吃完后也没空闲着，这些法律文书都要给大队领导签字，再到大队内勤盖公章，再送到分管刑警队的副局长那里签字。这是案件办理的全过程吗？当然不是，后面还有送看守所，提请检察院批准逮捕，补充证据材料，移送检察院起诉等一系列工作，但是作为新警的夏言，还不会被安排承担这些工作，只是跟着师傅们学习罢了。

没加入刑警队以前，夏言想象中的刑警队是像电视剧《重案六组》那样：一群人穿着笔挺的常服，肩上的警衔闪耀着银色的光芒，大家围坐在干净整洁的椭圆形会议桌边讨论案情。领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手下的民警有着鹰一般的锐利眼神，猎犬一般的敏感，执行能力很强，迅将犯罪嫌疑人逮捕归案。

然而现实中的刑警队，跟电视剧演的毫不沾边，电视导演们可能完全没有深入一线体验生活，拍出来的东西只能是空中楼阁。刑警队办案区在地下负一层，那里阴暗、潮湿、散出浓浓的异味。因为情报中队平时业务不多，魏小钢就让夏言多去跟重案中队的人学习学习。而且方乙这人是军转干部，并非警校毕业生，业务素质比较低，军队遗留的不良风气多，算是个老兵油子，魏小钢怕夏言被他带偏了，而重案中队的中队长穆严是整个刑警队做事认真负责，性格也比较温和的人，夏言跟着他能学到点东西。

夏言走进办案区，推开讯问室的门进去，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熏得夏言咳嗽了几声。对面审讯椅上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人，看样子是被“修理”过。在新《刑事诉讼法》颁布以前，是可以适当“修理”犯罪嫌疑人的，因为当时社会面监控又没有普及，很多证据来源于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审讯的民警宋实手上夹着一支烟，对夏言介绍案情：“这臭小子，是专门从事骑摩托车抢夺的‘飞车党’，刚在大街上抢了一个妇女脖子上挂着的金链子，还好我们蹲守的民警反应快，把这家伙从摩托上一把拽下来，摔的鼻青脸肿，抓他的民警手上也蹭破一块皮流血了。”寥寥几句话，夏言虽然没有参与抓捕犯罪嫌疑人，但是仍然感觉到现场的搏斗的激烈程度。当刑警不仅需要吃苦耐劳，还得要反应敏捷，善于打架啊，夏言想了想自己，这三个必要条件，自己似乎一个都没有啊！

夏言用眼睛余光瞟了一眼那个年轻人，由开始的同情变为鄙夷：毕竟这小子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嘛，一个年轻人，四肢健全、身强力壮，不去打工谋生，却干起了抢劫的勾当。“问你话呢，快说啊？”宋实把手上的烟头在面前摆放着的可乐罐上压灭，拍着桌子吼道。审讯椅子上的年轻人抬起头来，看了宋实一眼，又把头低下了。他是想认罪呢，还是在考虑如何编谎话骗警察呢，还是心虚不敢直面警察呢？夏言无从得知，但说明他的心理防线还没有被警方攻破，以沉默的方式来表达反抗。宋实转过头来对夏言说：“他们那个地方的人，穷乡僻壤出来的，都是嘴硬，被抓后都是一声不吭，今天有的耗了。小夏你先在旁边坐一会，该休息休息，晚上换你来熬他。”夏言点点头，和宋实一起坐在审讯室里看着犯罪嫌疑人。

两人从中午坐到晚上十点多，宋实开始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我先去睡了，小夏，你看着他，别让这小子睡觉。”“好的，师傅。”夏言回答道。宋实推门出去，留下夏言在审讯室里。无聊的夏言开始转桌上那支做笔录的笔和按手印的印泥，等着“臭小子”什么时候会开口说话。

“臭小子”看到宋实走了，心理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作为一个混社会的人，在宋实这种从警十多年的警察那里讨不到好，绝对是被整得服服帖帖的，但是新警夏言就未必是他的对手了。他开始话了：“警官，我想喝口水。”夏言看了一眼他，起身检查了一下他的手铐，确定牢牢靠在审讯椅上以后——毕竟犯罪嫌疑人要是借机脱逃，那可不是好玩的，不被开除也得记大过。走到审讯室外面的饮水机用纸杯接了一杯水，回来放在审讯椅上让他喝。

夏言看着他艰难地从手铐里伸出手来，把头凑过去喝水，说：“现在这样不好过吧？老实交代你的情况吧？”他点了点头。“姓名？”“我叫某某某”“年龄？”“19岁”……等问完基本情况后，“臭小子”又一声不吭了。得，这位爷又开始摆谱了，没办法，跟熬鹰一样熬着呗。

地下一层的审讯室，看不到白天的太阳，时候已经到了早上。夏言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心想第一次审讯犯罪嫌疑人就碰上个“倔驴”，也真是够倒霉的。看到宋实推开审讯室门走进来，夏言心底升起一种解放后彻底放松的愉悦心情，感到如释重负。

“你招还是不招！”宋实大吼一声，“臭小子”头歪在一侧，但是审讯椅的结构又让他的头无法趴在面前的安排上，所以只能这样尴尬的打个盹了。他被宋实的大吼声突然惊醒，有气无力地说：“警官，我招，我全都招……”宋实微微一笑，拍了拍夏言的肩膀：“兄弟，辛苦啦，回去好好休息吧。”夏言拖着疲惫的身体，爬到寝室自己的床上，也懒得洗澡，倒头就进入了梦乡。他甚至没有吃早饭，因为实在是太困了。

不知睡了多久，夏言从床上爬起来，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洗脸，走到三楼的重案中队整理笔录案卷。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一片狼藉：房间的折叠床和沙上，各睡着一个人，他们胡子拉碴，衣冠不整，旁边的地上有几个八宝粥的罐子，里面塞满了烟头。哎，都是昨晚加班办案的民警。夏言叹了口气，从办公室储物柜摸出一桶“康师傅”方便面，提起墙角的开水瓶，泡碗方便面充饥。在等待泡面的过程中，夏言正好打开办公电脑。刑警队办公电脑都是老掉牙的玩意，打开后硬盘“咕咕咕”地出异响，桌面的indos图标转了好几圈才显示出来。当“等灯等灯”的开机音响起，桌面图标显示出来，面已经泡好了。夏言撕开面桶盖，拿起叉子，左手将面条往嘴里送，右手操作鼠标打开案件办理系统，填好受案登记表，立案决定书，拘留证，拘留通知书等一系列法律文书，用打印机打出来，再用铁夹子夹好，顺便休息一下，好专心吃面。吃完后也没空闲着，这些法律文书都要给大队领导签字，再到大队内勤盖公章，再送到分管刑警队的副局长那里签字。这是案件办理的全过程吗？当然不是，后面还有送看守所，提请检察院批准逮捕，补充证据材料，移送检察院起诉等一系列工作，但是作为新警的夏言，还不会被安排承担这些工作，只是跟着师傅们学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