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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搬家（第2页）

然而真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放弃悉心照顾一个在世人眼里已经活不成的儿子。

若是向阳好好的，叫她带头作践死了，那邵氏自然容不得她。

可是向阳那是真眼看着不成了，邵玉衡回来后已经得知，阿娘嘱咐三弟悄悄给向阳和阿奶选寿材了。

所以，邵玉衡恨秦穗穗冷血，却也知道向阳这际遇，等闲人不会想得到，那自然不会想到他还能活下来。那是天机，他和阿耶也是因了方老活祖的神通，才有幸惊鸿一瞥，见了异世的向阳一面，唤了一声得了回应，才坚信他还能回来。否则给儿子准备棺椁的就该是他自己了，哪还有千里奔波求方洄这一出啊。

再说，原谅不原谅秦穗穗，那是向阳的事。孩子当然可以因此怨恨阿娘冷待他，也可能因为骨肉情深，愿意原谅她给她一次机会。可是若叫秦穗穗不明不白的死了，以后是怨是恨，再没有办法和解，孩子保不齐得坐下心病来。其他孩子，能保证不因此怨恨向阳？

所以邵玉衡毫不犹豫的转身去了常思院。

常思院住着方氏老祖和方家主方洄。

邵玉衡到了那边，院门口小厮拦着的沈家人一脸讪讪的。

沈家人一早就来求见方家主，明着说是来给世伯请安，实际上是来联络方家，叫他们在邵沈两家为孩子闹摩擦时，暂且别站邵家的。没想到门都没进去，就叫人拦了。

如今在邵家常凝院住着的沈家人，是沈娉婷娘家堂兄沈妙才，亲哥沈妙方。还有她的几个族兄弟并族侄儿。这沈妙才，乃是代郡沈氏目下家主的第四个儿子，也是嫡次子，在整个沈氏或者说代郡，说话做事都非常有份量。沈妙方许了很大的好处，就是为了请他来为妹妹争孩子。

至于那几个族兄弟和族侄，都是未及冠的年轻郎君，起初是来定襄游学的。秦穗穗有心攀附，叫这些世家子弟带契大儿子，就说服了夫人，请了亲家郎君们住进了府里。

没曾想自打这群年轻人来了定襄，邵氏就开始频繁出事。

先是小二房贵妾容娘子的堂弟，容小郎容屿，来邵府探望怀胎八个多月的姐姐后，出了府门没多久，就失踪了。

邵氏一边找人追查容屿的下落，一边拦着不叫人透消息给容娘子免得她惊了胎。

没想到还是叫这些多嘴多舌的书生把事情叫破了。他们不知道从哪知道容小郎原是上党郡士族出身，便十分同仇敌忾。因着人是从邵氏出去后失踪的，因此非得要邵氏给个说法。有那好事的，说是容小郎原就不同意堂姐做妾，因此得罪了邵家。又有编排说是后院倾轧的，总之一群人嘴巴没把门的，咋咋呼呼的，传的到处都是。到底还是叫容娘子听到了，惊慌失措下，早产后留下一个孩子，就撒手人寰。

这事生后，已经叫邵家人对他们十分不喜。没曾想，他们还附庸风雅，非说南方郡县祭祀屈原，是要去大江大河上，上楼船抛粽子的。

秦穗穗想叫儿子跟着世家子长见识，沈娉婷这时十分想要容娘子留下的那个没娘的孩子，因此需要娘家人撑腰，于是二人竟主动垫了银钱，在黄河边寻了一艘三层的画舫，叫年轻人们依着南方人的习俗，过个喜庆的端午。

这就是向阳落水的由来了。

然后是这群游学的世家和士族子弟，游山玩水时，不知什么人引着，叫他们去了常姥娘修养的庄子，不知道怎的，他们走后，常姥娘就开始抱病，茶饭不思。

几件事一出，邵家就对沈家来的客人非常厌烦了。并且拒绝将小五郎记在沈娉婷名下。

沈家人也抱屈。容小郎的事情，他们说不清。但是反正不是来做客这波儿年轻郎君干的。他们有那个本事大街上使人把没权没势的容小郎杀了，却没那个本事在定襄邵家地盘上叫人悄无声息把人带走。

小郎君落水的事，也实实不是他们干的。那就是意外。这一点邵家人后来也查清楚了。定襄太穷了，以前那是真没有游龙船和楼船抛粽子一说的。叫那些乌嘴书生们几次集会一咋呼，呼啦啦来了好些有那么点子身份的人来凑热闹。楼船上人太挤了，才叫意外生了。

至于西府常姥娘的身份，那是邵家捂了许久的秘密。满府上下，也就只有老夫人，邵志坚夫妇，邵志桓夫妇和邵玉衡知道。

鬼知道那群年轻人带着人在那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常姥娘自己一心求死，叫西府婶娘薛明月焦虑不已，不得不带着子女去侍疾。

邵家内忧外患一下子全来了。

沈娉婷借着娘家亲戚在，邵家又频频出事，便想借此施压要将小五郎抱到自己名下养着。

没曾想邵玉昭早已经和她决裂，死活不肯。

不得已，沈娉婷又叫奶嬷嬷说动了秦穗穗，让她把水搅的更浑了。一边又请了两个兄长继续施压。

他兄弟二人到了后，正好方家老祖在邵家不知怎么的，眇了一目且昏迷不醒，于是沈妙才笃定方邵两家应是要翻脸了，于是直接拿断供邵家边军粮草威胁邵家低头。

是的，定襄贫寒落后，八千边军人吃马嚼的，长期依赖盟友和邻居。

云中郡年年支援定襄一万石粮草，代郡三万石，其中两万石是方家出的，五千石是沈家，五千石是郡府。雁门郡上下也有五千石，其中三千石是姻亲窦氏出的，两千石是郡府。

就这也就够三千士兵一年的嚼用。定襄郡府自己征税两万石，全郡乡绅合计每年募集一万石。

剩下的就是邵家自己的产业来填补。

因此邵家一直过的比较简素，缘故就在这里。两个大营，十三座障城，六个卫城，合计八千人马，这嚼的裹的，哪样不需要钱？

因此沈家人趁着邵玉衡不在定襄，邵志桓去定襄大营巡营不在清水河，邵志坚一个人镇守清水河大营顾不过来，便大肆散播谣言，声称邵家得罪了代郡两大世家，以后怕是养不起这许多兵了，怕是定襄要边军要四处抢掠了，如此等等。

由此可见，沈家这沈妙才，为人是比较阴损擅长阴招没有底线的。不过，如果他不是这等人，沈妙方也不能轻易使银钱说动他走一趟定襄。

邵家对定襄太重要了，定襄能过十几年太平日子，真的依赖邵氏兄弟和两个儿子。于是整个定襄都为之震动，郡府和士绅每日来将军府刺探消息的人数不胜数。这也叫牛秀琴疲于应付。

而军营里，也是各种消息层出不穷。虽然不至于哗变，但是人心浮动是不可避免的。邵志坚每日弹压手下将士，接待安抚本地官宦乡绅，就要耗尽心神。根本顾不上府里。

如此种种，邵玉衡对沈家自然没有好脸色，因此，两方在常思院门口撞上了，邵玉衡哪管什么来者是客，没把他们打出去都是他最近累的很记性不好，忘了。

眼下邵玉衡还急着去寻方家主，且没空和他们掰扯，冷哼了两声，一甩袖子，走了。

沈家人见邵玉衡也不搭理他们，脸色也很不好。

按他们想法，他们这么拿捏邵家，邵家自然得低头。

没想到邵家却是啃不动的硬骨头。沈家旁敲侧击无用，雷霆霹雳也无用。

眼下这是把人恼到底了。一时沈妙才也有点后悔之前行事太过狠毒，没留点分寸。

这难道真要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