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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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堂审（第2页）

沈秀英紧紧的闭上眼睛，她咬了咬牙：“谁让当时逃亡的时候，死的不是你，是我的慧生呢？我早就恨死你了。你还要靠我的女儿为人做妾过好日子，凭什么呢？我早就该叫你去死了。”

她说的咬牙切齿，且微微昂头，她右手边微微低着头的沈娉婷和身前的沈妙才沈妙方自然不曾看到她的表情，可是对面的人看到了，上手的邵氏兄弟，微微侧头也看到了。

那是满脸的痛苦，压不住的心疼。

容小郎在邵玉昭怀里努力昂起头，自然也看到了，他一愣，然后止不住捶地哭泣。

沈秀英一字一顿：“民妇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民妇使人掠卖的侄儿，叫民妇血债血偿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民妇不忿，另有下情回禀，请容民妇陈情。”

她站起来，走到容小郎身边，跪下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容小郎一眼。

“民妇掠卖侄儿，实是为沈氏所迫。沈氏欺人太甚。当日民妇带女儿和侄子逃亡到定襄，因民妇记得隔房的堂妹就嫁进定襄邵氏，便厚颜舔着脸上门求助。然则民妇与她已有十几年未见，平素在娘家时民妇虚长几岁，她又是正支嫡脉，而民妇却是庶子女儿，因此民妇竟不知她看着温柔和善，实则阴险狠毒。她见民妇长女颇有几分颜色，便假意亲近。可怜民妇对她疏于防范，实不曾想到，她竟药倒了民妇女儿，使人将她送到了宿醉的丈夫床上，又带人捉奸，毁了民妇女儿的清白。民妇女儿自幼有婚约，如今大难临头各自飞，并不知对方生死，然而便是如此，民妇也不愿女儿落的与人做妾的地步。沈家人威逼我女儿进姨夫房里做妾，其心可诛。打的便是借腹生子，再去母留子的主意。民妇在女儿怀孕后，便十分提防，慢慢的竟叫民妇查到了有人养了个稳婆，使人教她在产妇生产后推宫活血致其血崩的法子。”

在场所有人都嘶嘶的抽冷气。

这心可真够狠毒的。

沈娉婷早知道这些狗屁倒灶的旧事要被拿出来嚼蛆，早有准备。一旦有人拿她逼迫侄女给丈夫做妾的事说事，她就可以举例大楚皇帝姑侄同朝为妃，还有个皇帝，皇后和贵人也是姨母和侄女的旧事来给自己开脱。

可她没想到沈秀英竟查到了稳婆的事。

这叫她始料不及，赶紧呼喝：“堂姐做了错事自己认罚便是，作何要往妹妹身上泼脏水？容娘子是寤生难产而死，真要追究，也是你掠卖容小郎的事惊动了她，叫她受惊早产才死的。你自作孽报应在女儿身上，与人何干？”

沈秀英冷冷一笑：“我女儿自是受惊难产而死，可是根源确是你心如蛇蝎，不肯给我女儿留活路，反而步步相逼。若不是为了慧君，我怎会诓骗侄儿，叫人将他掠卖远远送走，好叫娘家父兄因此支持我苦命的女儿，不叫你们生吞活剥了？”

她连叩了三个头：“民妇有罪，愿意认罪伏法。只是民妇唯有一事放不下。祈求邵将军，将小五郎不拘送给谁，只莫要将他过继给沈娉婷，落在沈氏手里。须知道沈氏帮沈娉婷谋夺小五郎，不过是因着他是二少爷长子，还可能是独子，将来要推着他与大少爷打擂台争权夺位的。民妇恐怕无论事情成与不成，总没有小五郎好果子吃。因此，求邵将军将小五郎远远的送走吧。”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思了。

沈娉婷气的牙痒：“你做梦。你一个犯了大错的罪妇，有啥资格决定小五郎前程？”

“我要他有前程作甚？我只求他太太平平的活着。”沈秀英冷哧。早就撕破脸了，她不信沈娉婷会善待小五郎。

“然后与容小郎一样，被人掠卖送与权贵作践？”沈娉婷指着她嘲讽。

“住嘴！”邵玉昭怒喝，“不会说人话就闭嘴。”

刘枋也是看明白了事情脉络。

只一点，他不信沈秀英是真要掠卖容小郎送与贵人做娈童。

于是假借更衣，起身叫邵玉衡引他去净房。

邵玉衡会意，将他引到隔壁西厢房内室，跟他讲了邵家今早已经拿下了一些人证，这会正堂审沈夫人，西府也在审其他相关人等，想来很快就会把人证和证供送过来。

刘枋又问邵家到底想如何结案，邵玉衡便说，若是审出结果，沈夫人心狠手辣，想要作践容小郎叫他死在胡廷，那就让容小郎替叔休妻，并将容娘子过继到容小郎这一房，叫她和小五郎与沈氏再无瓜葛。若是审出来沈夫人虽然掠卖容小郎，却并不曾想作践他或者要他性命，只想远远送走，那就容许她大归再蘸，但是容娘子还是要过继的。

刘枋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邵氏这是要借力打力，趁机会砍断沈氏伸向邵家和定襄的手，自然无有不应的。

二人假意更衣完毕，再回正堂，果然院子里邵氏亲卫已经提溜了几个血葫芦候着了。

刘枋坐好后，邵志坚便让人通传其他人证，如沈秀英阿耶的心腹，逗留定襄月余未走的沈鸠。

沈鸠被打了一顿，自然不敢再隐瞒，竹筒倒豆子，稀里哗啦的就把自己知道的事在堂上讲了。因是他自己追踪的，因此沈娉婷身边陪房几时去教的稳婆，几时又派人去杀了稳婆灭口都一一说了。证据他也有。

至于沈秀英回信去娘家求告，四老爷（沈秀英亲爹）对她收留容小郎不满，实则是怕容小郎大了，容娘子和肚子里的孩子亲娘舅不亲沈家人，于是使唤他来处置掉容小郎。不曾想沈秀英不肯背杀侄的恶名，竟愿意出谋划策，叫人假做掠卖人口的私牙拐走了容小郎，再把容小郎白送与同是上党郡长子县的故旧郭氏，因郭氏有只支系一直是做牙行生意的。

这就对上了。

只是沈秀英和沈鸠万没想到，这郭氏早不是当年的郭氏，而是一群掠卖人口的人贩子。且他们有人有武器。雁门郡又是几个地方势力你争我夺，情况非常不好，因此竟叫他们把雁门郡和胡廷的走私人口之路打通了。

邵志桓当时从人贩子窝点出来时，另带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容貌出色的小女郎。

今儿也叫她进堂内作证。

她自陈自家本是上党郡郭氏族人，名怀贞。三十多年前因故到雁门郡大同县落脚至今。两年前上党郡士族被屠戮，有亲族逃难到雁门郡寻求庇护，她阿翁好心收留了一些人。没想到落脚在其他处的族人，为了牟利，竟将门下人收拢了，做起了掠卖人口卖与胡廷的营生。被雁门郡窦氏察觉后，他们竟利用族人，潜藏到自家所在的村庄。

因着要她送吃喝，竟叫她现他们不但掠卖庶民，还掠卖士族和世家子弟，送去胡廷做脔宠。当时郭氏主支在兵乱时伤亡殆尽，逃难时四散奔逃，谁也顾不上谁。他们见主家当时一个四姑娘长的国色天香，因此直接把其他人杀了，把四姑娘辗转送去胡廷为他们大赚了一笔，还因此打通了走私人口的路子。因此得了好处就越贪婪，想着继续走这个路子大财。

她听到了后逃跑不及，叫那些人现了，那些人索性连她一起打晕带走了。

她说，在被抓获后，她曾听头目说沈夫人愚蠢，还指望郭氏看当年同在长子县的情分上拉拔她侄儿一把。不知道郭氏主支早就死完了，白送了他们一个财的好苗子。

这证词就对沈夫人十分有利了。

在场除了沈家三兄妹，其他人心中都隐隐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