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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如果你驯养了我（第2页）

像久饿的人等着看杀头、等着吃人血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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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这样，不顺拐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顺拐，顺拐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顺拐。正如不失眠的时候总是轻轻松松入睡，可一旦失眠了，就搞不清活到现在究竟每晚是怎么睡着的。

——果然，这么一惴惴，我听见后方又有人笑了起来。那种桀桀的笑声与唧唧的低语，感觉就像无数只小虫爬在我的背上，它们隐藏在暗处，以蚕食他人的痛苦与血肉为乐。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原来“笑”也可以这么可恶、这么刺耳。笑是具有传染性的，而嘲笑是一种传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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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老师又把我从队伍中叫了出来。

我尴尬地站在旁边，侧身躲避着人群的目光，不知如何是好。

老师却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在队伍里扫视了一圈，然后看似随意地点了汤小佳出来。

这就是汤小佳，不论是谁，在人群中第一眼注意到的，非她莫属。

老师说，你俩去那边，你给她喊口号，让她练到不再顺拐为止。

我想象了一下，汤小佳在那念“一二一”，与此同时我自成一队顺拐？这种犯人游街般的场面，一定足够同学们笑到小学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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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如死灰地跟着汤小佳走到操场边上，愈手足无措，仿佛从提线人偶变成了断线的人偶。

我与她面对面站着。像潦倒的乞丐面对着高雅的女神。

我保持静默。错本就在我，等她一号施令，我便不得不开始这无地自容的操练。

班上的好事者们正伸长脖子往这边探头探脑，一副心痒难耐又雀跃不已的样子。

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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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汤小佳却向我走近了一步，柔声说：“我知道你是太紧张了。其实练得久了，很多人都容易顺拐。你深呼吸几下试试——咱们不用练了，回去吧。”

她拉着我的手，径直回到了队里。

那些起哄的男生，遇到她目光的一刻就老实了很多；而体育老师不知是无暇注意，还是相信汤小佳的判断，居然什么都没有说。

更神奇的是，我也不再顺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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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汤小佳那样的女孩。

十二岁的她，看出了我的不安，比老师还要懂得照顾我的自尊心，不看热闹、不盲从，以最温柔的方式忤逆了老师的绝对权威，保护了、治愈了、救赎了这个与她没说过几句话的莫小冰。

她真诚的眼神和她柔软温暖的手掌，我永远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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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男生们交口称赞的缪斯女神，汤小佳。

我是一个眼中只有黑白两色的人，从此汤小佳在我眼里，用一切最美好的词汇形容都不为过。

汤小佳的美，并不似杨小宛、陶小雅那样有冲击力，她的长相也不是我最爱的那一款甜媚，甚至没有留我喜欢的长；可是自那天起，我觉得她真的漂亮极了，比所有的女孩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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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每逢听见有人说汤小佳的坏话，我都会直白地表示不以为然，如果对方还口，我就坚决地予以反驳。久而久之，我所到之处，再也听不到关于汤小佳的谣言了。

我和她在那之后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往，即便碰了面，她还是像原来那样对我笑一笑。

可是汤小佳于我而言，已成了心底与众不同的存在。我是被缪斯女神驯养了的狐狸，她的一颦一笑对我来说，都如春风使万物复苏鲜花绽放一般，而别人对她的恶语中伤，都是不堪的泥泞和尘埃。

——如果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话，那我和几个说她坏话的路人甲乙丙丁闹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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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宛、陶小雅、汤小佳，同样是男生们的白月光，在我看来却大相径庭；或许她们在每个同学那里，都有另一番细节，是另一番样子。

遗憾的是，快毕业时的汤小佳，学习成绩有了大幅退步的迹象；本来她是名列前茅的。

初中及以后的汤小佳又做了些什么呢？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她与谁谈了恋爱，又与谁分手。——也许吧。有时我们的记忆会混乱，把一个人的故事安到另一个人身上。可是，最初那个熠熠生辉的缪斯女神汤小佳，在我的记忆中二十余年，始终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