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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陷入困境的玛瑙（第1页）

不多久玛瑙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嫩瓜蛋子，说能煮点粗米凑合着吃点，过几天不忙时就能做点好的了。做好饭后让两姐妹吃，她照样拿起麻绳去洋芋地，想着再有几回就完成了任务，还能分到三升玉米了。孩子们就有吃的了。

玛瑙的身子似乎也越来越单薄了，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这段时候她的体力透支太多了。还好任务就快完了，想到这里玛瑙的心里又充满了斗志，好像身体里也有了无穷的力量，她背起那一包洋芋，脚步颤颤巍巍，她的脸色更加白了，在月光下如一张白纸。她每走一步都要想一想孩子们才有迈出下一步的力量，她在不断地想，脚下在不停地走。路好像越来越长，而脚下也越来越沉，月色也在不断地突明突暗，在为这个单薄的女人输入无穷力量，让她战胜这场与时光的较量。

远处似乎传来了叫声。

“妈......”

玛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由抬起头，侧耳细听，什么也没有。

“妈---妈---”这声音越来越近，是微微的声音。

玛瑙听到孩子们的呼喊，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她连回一声都忘记了。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走，只要向前一步孩子们就会离她更近一步了。

玛瑙的嘴角里流出了血迹，她顾不得擦一下，只能闭紧嘴巴，她害怕有更多的血流出来，却把脚步迈得更快了。

微微最先看见了妈妈：“妈，我终于看见你了，迎伟背着三毛在前面那个峁上坐着了。我过来接你了！”

微微并没有看到妈妈脸上青白的颜色，也没有看到妈妈身上汗水直落，更没有看到妈妈紧闭的嘴唇此时有些青紫。只是用手拉住妈妈的手，而此时此刻玛瑙能回应微微的只是用力地握了一下孩子的手，加快了脚步，当看见迎伟用一条破旧的线裤裹着面黄肌瘦的小三毛时，她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微微吓了一跳，立马挪开压在妈妈身上沉重的土豆包，她年纪尚小，还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赶快吼叫着。

“老二快过来，帮忙啊！洋芋包太重了，压到妈身上了！”微微此时无比冷静，临险不乱，但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多么害怕。

迎伟一听，也吓了一跳，放下三毛，跑过来和微微把压在玛瑙身上的那个包子挪开。不住地叫着妈妈。

“妈...妈...你怎么了，你快点起来啊！”迎伟带着哭腔在用力呼喊。

而旁边的三毛看到这样的情景，也在一步步向前爬着，不知道是不是有心里感应，此时妈妈就在生死边缘挣扎着，把她吓得哇哇大哭。在那条寂静的山路上，母子几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凄惨的哭声响彻整个山谷。或许是玛瑙不忍孩子们，又或许是上天也在可怜着这个不幸的女人，此时的风也停了，寒冷也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景色也在萧瑟中带有五彩的霞光。

玛瑙渐渐地清醒过来，她似乎听到了微微，迎伟，三毛的呼喊声，其实她已经走出了老远，她多想放下这一切，飘飘然地离去。

她回过头来看到三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她们都在呼喊着妈妈。孩子们眼睛里满是寻觅的神情，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微微，那个她极尽宠爱的大女儿，还有身体弱不禁风的二女儿，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女儿，她们没有了妈妈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来自家族里的歧视。三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会在将来遭受多少非人的待遇呢？

“微微，不要怕，你扶妈起来。”看到醒过来的玛瑙，微微哇的地一声哭了出来。

“妈，你吓死我们了，吐了好多血啊！你是不是病了啊！”

“你以后不要干这么重的活了啊？我长大了，能帮你干活了，你不要那么操劳了。”微微或许是被吓到了，语无伦次地说着，一手还在用袖子给玛瑙擦着嘴角的血。

“没...事...不...怕！”玛瑙多想多说一句话，可她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嗓子里好像被火烧过一样难受，她多想告诉微微带好妹妹们，但她所有的力量，只能抱紧三个孩子，泪如雨下。娘几个哭成一团，在那个秋尽冬来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的夜晚里，空旷的野地里，只有娘们三人的眼泪冒着热气。也为这死寂一样的时光里增添了一丝温暖。

微微扶着身体沉重的玛瑙，迎伟背着小三毛，娘们四人回到了破旧的家里，已经是深夜了，玛瑙还是没有凭自己的信念完成农业社里交代的任务。但是这次社里再也没有那些个长舌妇说长道短。大家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更多的是一声声叹息。都在叹息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也在担心她们娘儿几人如何度过饥荒满地的时代呢？

玛瑙病了，她不停地吐着血，仿佛身体里有流不完的血，她渐渐地再也没有了昔日的风采而满头银，也没有微微童年里的那些耐心了。后来微微回忆那段时间，她看到母亲常常在深夜里落泪，第二天又满血复活着争分夺秒着做着活计，妈妈好像更忙了，因为她每天把三毛哄睡着之后，起来点起油灯，不是做着鞋，就是做着衣物，冬天做夏天的，夏天就做冬天了，她那双手里总有做不完的针线活，常常在天亮之后才吹灭油灯。

有一天玛瑙的娘家弟弟来看望许久不见的玛瑙母女们。他带来了几斤白面，和几个粗米窝头，微微一看是舅舅欢天喜地接过舅舅肩上的东西，而舅舅也觉得这个刁蛮任性的外甥长大了。

微微：“舅舅你来了啊，我妈在家里呢！你好久都不来看我们了。”

舅舅：“舅舅家里生活多，现在秋收得差不多了，外婆让来看看你们，好久都没有你们的消息了！她老人家担心着呢！”

迎伟跑过来一看到有吃的，更加开心起来了。

“舅舅，我们很久没有吃饱饭了！我妈每天就知道煮南瓜。”迎伟说完一脸的不开心，扁着嘴在抱怨。

微微毕竟年纪大点，一把拉过二妹妹，让她不要胡说八道。

迎伟委屈地继续说：“本来就是嘛，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么！”

微微一听忙警告二妹妹：“不许胡说啊。没有的事啊。”

还在炕上躺着的玛瑙一听兄弟来了。起来撑着病态的身子，对着那面破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觉得还过得去，才走出家门，看到院子里的兄弟和两个女儿。她忙笑着说：“她舅你来了啊，家里都好吗？母亲身体还好吗？我还说过几天去看看她呢！”

“姐你怎么成这样了啊？”她舅惊讶地问道。

在他的心里姐姐家的光景很不错，怎么现在成这样了。他是打听了好几个人才知道，姐姐和外甥住在那个叫碳窑沟的地方了。

当他来到姐姐现在的家里时，可谓是家徒四壁，甚至家里的窑顶上还有一条缝能看到天空，这是什么鬼地方呢？

他舅知道玛瑙要强，住在这样的地方肯定是有什么事不想让娘家知道，所以他必须从外甥女那里打听一下，想到这里，他忙上前搀扶住姐姐，用些轻松的话题来调节这不算好的氛围。

他一边扶着姐姐一边让微微快把东西拿进家，说着几人入到屋内，他舅把玛瑙扶到炕上，让两个外甥女吃着她拿来的东西，然后去完成作业。而他则抱着三毛寸步不离地守着玛瑙。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玛瑙用微弱的语气对着自家兄弟说。

“你咋会住在这里呢？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啊？”他舅焦急地问着，他想一下子就知道来龙去脉。

“有微微一个的时候，他还经常回家，把微微宠着的。后来有了迎伟，村子里渐渐地有了风言风语。再加上这个三女子，他就再也不回来了。家里那辆自行车也骑走了！哎呀！就是命啊！”玛瑙说着，泣不成声地哭着，她极力压低声音，害怕院子外面石床上写作业的两个女儿听到。

玛瑙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那年因为婆婆的胡闹，让本来很健康的孩子在寒冬里夭折了。孩子送到山上，我不知道偷偷地去看过多少回，孩子身体僵硬，只有头上的头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我用手给孩子梳了不知道多少遍，我多想孩子能活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