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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狼&he11ip;&he11ip;

  想起来了，干爷提起过这凶畜，说是体型不大，跟狗差不多，黄毛，长了个马脸，叫起来幽幽咽咽像鬼哭，特别瘆人。

  单只苗狼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群体活动、协同作战，行动极敏捷、爪牙锋利且堪称多智，五六只马彪子就敢围攻老虎，而且讲究战术：通常都是几只围咬，其中一只觑空跳上虎背，把老虎的眼睛抓瞎，然后咬老虎屁股、从肛-门里往外扥肠子、吃内脏，几分钟的功夫，就能吃得只剩下骨皮。

  想想多荒诞，虎啸山林，那么威风的百兽之王，遇到马彪子，会吓得瑟瑟抖。

  这祖宗不止敢惹老虎，也常剿杀野猪，搞死牛、马、家狗更是不在话下，袭击人的事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也说不好，毕竟是肉食性的凶兽——旧时代，湘西山里捕到虎都不算难，但再有经验的猎手都没捕到过马彪子，说是&1dquo;行动太快”、&1dquo;诡诈近妖”。

  怪不得她会在树上，遇到成群的马彪子，不上树，那真是死路一条了。

  老嘎感叹：&1dquo;厉害，能从马彪子牙口里逃掉，太厉害了，这女人是个人物。”

  江炼没吭声。

  她身上有刀伤，马彪子再厉害，也不可能挥刀伤人吧。

  她在短暂清醒的那几秒里拼命求饶，还苦苦分辩自己只是个&1dquo;路过的”。

  会是什么人，连个路过的女人都不放过？这事跟刘盛被杀有关联吗？想得更大胆点：伤她的和杀刘盛的，会不会是&he11ip;&he11ip;同一个人？

  有手机铃声响起，还伴了震动，老噶四下看了看，目光停在江炼的屁股后兜上：&1dquo;炼小爷，你有电话。”

  ++++

  江炼推说要出去接电话，把善后的杂事交给老嘎处理。

  其实不是电话，是设好的闹铃，提醒他该和干爷通个气了。

  江炼爬上屋顶，背倚着那口卫星锅，点了视频通话申请，迟迟未获通过，江炼并不着急，他看向对面山头缓缓流转的乳白夜雾，默算着那头的进程。

  手机在护工手里，护工会先进房间叫醒干爷，都说年纪越大睡眠越少，干爷恰恰相反，过了百岁之后，一天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江炼丝毫不怀疑，干爷会在某一天永远睡去，走得安详而又宁静。

  叫醒干爷之后，护工会告诉他炼小爷的电话过来了，然后把接通的手机在立式支架上固定好，挪到干爷面前，调整好最佳可视角度，最后退出房间，给通话双方都留出私密的对话空间。

  果然，等了一会之后，屏幕上出画面了。

  和往常一样，映入眼帘的是干爷那张极度苍老的脸，地心引力把他的眼眉、鼻翼及唇角两侧都拉出了极深的下八字形，眼皮下耷得遮住了大半个眼睛，只在缝隙间漏出浑浊的一点光，全脸唯一向上的皱纹是眼袋线，一左一右，像钩子，兜住臃肿下垂的眼肉。

  每次看到干爷的脸，江炼都会对长命百岁这种事少几分热衷，觉得自己如果死在盛时，也挺好的。

  况同胜褶皱层叠的厚重眼皮略略掀起，含糊地说了句：&1dquo;炼子啊&he11ip;&he11ip;”

  小时候，况同胜叫他&1dquo;小炼子”，大了就叫&1dquo;炼子”，虽然有点别扭，听习惯了也就好了——况同胜就爱这么叫人，比如叫况美盈&1dquo;盈子”，叫韦彪&1dquo;彪子”。

  但今天，&1dquo;炼子”这称呼让他很是不自在，江炼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被孟千姿几次三番朝他要&1dquo;链子”给闹的。

  嗯，&1dquo;孟千姿朝炼子要链子”，真是绝佳上联，就是不知道下联该怎么对。

  江炼想笑。

  他把脸偏了偏，不想让况同胜看到他的伤处。

  其实况同胜这老眼昏花的，根本也看不见，他只是尽量摆出个&1dquo;睁眼”和&1dquo;看”的姿态：&1dquo;呦，黢黑黢黑的。”

  &1dquo;山里就这样，黑得早。”

  普普通通一句话，突然就勾带起了况同胜早年的回忆：&1dquo;山窝窝里，黢黑黢黑，我师父问我，是不是红花童子，还说，坟山上放了只女人的绣还还（鞋），我能拿回磕，证明自己胆子大，就收我&he11ip;&he11ip;”

  &1dquo;天麻麻亮，师父让我去找店，找喜神房，米得门槛，米得窗户，喜神打店，老板要财的&he11ip;&he11ip;”

  江炼一直听着，间或嗯一声，况同胜太老了，说话老飘野火，上句还在说这个，下一句就离题万里，你不能提醒他，提醒了他会卡壳，像电脑当机，半天缓不过来——老实听着就好，听着听着，他就会跳回来了。

  &1dquo;师父就说，坏喽坏喽，女人最不干净，叫女人破了童身，身上的火种就米得了&he11ip;&he11ip;”

  况同胜大声咳嗽起来，耷挂着的脸肉抖得厉害，咳完怔了一会儿，已经把方才那番话忘到了脑后，像是寻摸着该从何说起，好在这一回，终于接上了：&1dquo;盈子她们，都还好吧？”

  &1dquo;挺好。”

  &1dquo;顺利吗？”

  人都在，没缺胳膊没少腿的，算顺利吧，说不顺利还得解释——这么长的故事，刚起个头，干爷就该又睡着了。

  &1dquo;顺利。”

  &1dquo;那&he11ip;&he11ip;那口箱子，有眉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