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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豆捂着鼻子,叹口气,瓮声瓮气道:“唉,二姊也只会给江阿兄蒸个糕,大姊好赖还会做双鞋做个荷囊呢。”
阿萁又羞又气,瞪她道:“就你生得老鸹嘴,打趣起我来。”
阿豆笑道:“不过,还是蒸米糕好,我也能饶上一块,大姊做的荷囊可分不了我。”
阿萁失笑:“原来好在这一处。”
阿叶在屋里听到响动,放下针线,到灶间问了原由,对阿萁道:“你也不先问问江伯父去不去桃溪,这要是不去,天热,蒸的米糕怕放不住。”
阿萁得意一扬下巴:“阿姊放心,我这卦再错不了的。再说了,纵是错了,家里也吃得。”
阿叶想想也是,又见院中施老娘也没有说三道四,遂抿嘴一笑,由着阿萁和阿豆在灶间胡闹,自己又返身回去做针线。
阿萁的卦果然没错,江大接了口信,反托施进晚凉去学堂接江泯,自己则上桃溪一趟。阿萁将热腾腾的米糕装在饭篮中,小心拿纱巾盖了,递与江大道:“侄女蒸了些米糕,伯父带去充饥。”
江大笑着接过,夸道:“萁娘有心了。”又拿臂肘一击施进,悄声道:“兄弟养的好闺女,只是便宜了我们家。”
一语刺心,施进只觉心脏脾肺疼,亏得还一处长吃酒,专拣他痛的地方捏。
付和生还被江石安置在医馆内,进的气少出的气多,昏昏沉沉总是不醒,偶尔睁开眼浑浊的眼,也是迷迷茫茫,并无知觉。吃的汤药也是掰开嘴,硬灌进喉中,一碗药只小半牵喂进肚中,付家小厮成日惶恐,生怕一个喘息间付和生就没了命,寸步不敢远离。
江石见医馆院中有井,打了一桶水洗面醒神,呼出一口气,又取了十几吊钱,换作碎银,一路直奔桃溪县衙,顺路又在食铺买了几样吃食一壶好酒定一桌席面,寻了班房牢头塞了块碎银,又笑道:“几位差役辛苦,江某在福运楼定了桌简席,没甚山珍海味,只酒肉管够,班头与几位兄弟若是不弃,下了差,还请一道吃上几杯。”
班头与沈拓有交,又见江石知趣,道:“江小兄弟有心,付家与你非亲非故,你费心探望,算得义举,去罢去罢,只别耽搁太久,让我们难做。”
江石谢过,提了食盒去看付家人,付老娘与付娘子被监在一间牢中,老人家岁老,哪里受这等事,躲在枯草堆中,青白灰涩的脸。付娘子是个柔弱女子,她自己也病歪歪的,在狱中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照料婆婆;付老父与一个老仆被监在对面牢中,他起先因心急跌了一跤,县衙哪会经心医治,胡乱敷了点药,虽行动受损,人倒比付家婆媳看着鲜亮。
付家上下哪里识得江石,见一个年轻的俊俏后生拎了一个食盒,只没想到是来探望自家的。江石看他们老弱病残,不敢将付和生的景况与他们明说,只言道官司有眉目,叫他们在牢中切莫心急。
付娘子细细瘦瘦,黄黄的脸,她虽是深宅妇人,却极为敏锐,她静静地听着江石的话,细辨着里头隐隐的不对处:“小郎君,我夫君眼下可好?”
江石见她生疑,答道:“付伯父不知家中详事,急去沈家求见沈家主。”
付娘子抬起双眼,幽幽地看着江石:“徐明府说我儿结交乱匪,祸及全家,差役既得知我夫君返家,怎不曾去缉拿?”
江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道:“伯父避过耳目,藏在了暗处,听闻付家案另有转机。”
付娘子脸上蓦地落下一串泪,细瘦的手紧紧握着牢柱:“求小郎君探探我儿,我儿……”
江石点下头,道:“伯母放心,我去探探付兄弟。”
付娘子别开脸,抖着唇问道:“真有转机?我家只我儿一条血脉。”
江石一听这话暗道不好,也不知自己言语哪处露了机,付娘子怕是料到付和生凶多吉少,他沉声道:“伯母切莫胡思乱想,我既受了伯父所托,自不会加以欺瞒。伯母先伺侯大娘进些饭食。”
付娘子背过身,咽泪点头。
江石反手又塞了一块碎银给引路的差役,道:“劳烦大哥领个路。”
桃溪一年都难得有大案,狱中关的都是偷鸡摸狗的贼小,来探监的哪舍得给银,江石这一出手,那差役倒觉受宠若惊,忙前头殷勤带路。
付忱被当重犯独个关押角落,蓬头垢面躲在一边,拿头碰着墙壁直碰得头破血流,只恨为家中招来大祸,生出求死之心来。得知江石受付和生所托来探监,摇头道:“如我这等不肖子,岂有脸面苟活人世?”
江石又塞一块碎银给差役,好私下说话,差役捏着手中银块,乐呵呵地避开。江石劈手将付忱扯过来,也不管他一脑门磕在牢门,低声道:“实话与你说,你爹已经人事不知,至多几天的活头,你既无兄弟,又无姊妹,付家只你一条血脉,若你不肯活,你爹死后坟前连烧纸的人都没有。”
付忱怔忡地睁大眼,瞪着江石开开合合的嘴,一字一句,摧人心肝。
江石小声将禹京的事一一说与付忱,末了道:“你虽无能,却非无用,你家中横祸实是闻家草芥人命,与你无尤……”
付忱又恨又惊又悔,忽得用力拍着牢门,张口就要喊欲喊冤。江石眼疾手快,将臂绕过牢柱一把掩住他嘴,不怒反笑:“我先前说错了,你不是无能,你是蠢。徐明府若是青天,你还能在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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