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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第1页）

这次会议持续了许久。

这回倒不是因为咒术界制度陈旧臃肿办事效率低下之类的缘故，而是因为“咒灵突然集体变强“这种事情实在特殊——上一次发生还是在五条悟出生的时候，由不得众人不多多加以重视：这次的强力咒灵井喷只是个巧合还是又一次世间咒力平衡变动的开始？

如果是后者，那么是什么打破了平衡？

哪个家族或者普通人中新诞生了一个五条悟一样继承了祖上BUG级术式的新生儿、但尚未被家族发现？某个强大的咒术师或诅咒师突然有所顿悟，非线性地急速成长到影响平衡的“特级”水平？

可能有足以改变世界、并将影响到在场每一个人切身利益和安危的情况发生在咒术界视野之外这件事令惯常高高在上的各大家主们也都升起了些危机感，商讨定下了回家自查和加强窗对诅咒师群体监视调查力度的决策，纷纷表态会互通有无守望相助，结束会议时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

夜蛾校长在通往校门口的连廊上逐一送别与会的各位大小家主，松殿月彦领着那个叫绫木累的小孩等在旁边，他是参会人里除两位隶属东京咒高的东道主以外唯一还留下来的，很明显是还有其他事务要与校长私下谈论。

看烦了老头子们虚情假意互相推诿的五条悟在冗长枯燥的会议里早就积攒了满肚子不耐烦和无聊，自然不肯再给面子进行这种礼节性的送别，他支使伊地知去买了冰镇的汽水，倚在靠门的窗边吹着风支着手臂打哈欠，等到人差不多走光了，才终于肯喝光最后一口汽水，直起身来。

他抬手把捏扁的易拉罐扔进会议室角落的垃圾桶，出门慢悠悠地靠近连廊上的三人，视线从紧紧跟在松殿月彦身后的棕发小孩身上划过，随意地猜测着对方接下来的目的。

是准备给这孩子在高专挂个号吗，就像伊地知猜的那样，等到了年纪直接送来高专学习？

松殿家远离咒术界已经有些年头，这位当代家主据说又是个对咒术不感兴趣、没成年就跑去海外留学的，小孩遗传的术式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传承，他们家里要是觉得教不太好送来高专的话也不错，正好给高专注入点新鲜血液。啊对了松殿家的家传术式是什么来着？松殿月彦继承的是家传术式吗？他小时候看起来也身体不太好的样子不知道现在实力怎么样……

五条悟正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维，几人身后的连廊另一侧拐角处有人走了过来。

他的动作的声音很轻，但并未刻意掩饰，明明白白地昭示着自己的靠近，常年在一线战斗、感官敏锐的两个咒术师几乎是同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过去。

来人是一个留着短短的黑色毛寸、一身休闲装的娃娃脸少年，看起来大概是中学生的年纪。

那少年停在三步开外的位置，躬身向几人行了一礼。

松殿月彦笑着冲来人招了招手，让他走得更近一点，向身边的两位高专教师介绍：“这孩子就是素山狛治，今年18岁，目前姑且算是我的随侍。”

他和夜蛾应该已经提前有过沟通，五条悟看见校长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上下打量了少年两眼，半是按照社交礼仪半是真心地赞扬了两句：“素山君身形锻炼得很扎实啊，步态也很沉稳，即使是咒术师，在这个年纪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这种程度，想来素山君是长于格斗的类型？”

“夜蛾校长慧眼，狛治的确是专研近战的术师。他虽然没有术式，但在近身格斗、空手搏击这一途颇具天赋，因此训练上也更加偏重这方面。”

松殿月彦说着话，随意地抬手在身侧孩童的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您那么接下来，关于狛治的事我们去校长室再详谈？”

一直亦步亦趋跟着松殿月彦的小孩保持着垂首的姿势，在他拿开手后微微弓身行礼，后退几步同那个叫狛治的少年站到一起。

素山狛治也很自然地向旁边移开一点，给绫木累让出空间。

——可真是“规矩”。

五条悟牙痛般地咧了咧嘴角，眼不见心不烦地迈开步子，率先向校长室走去。

大点的那个素山狛治也就罢了，绫木累不是说是旁系普通人家的孩子、最近才觉醒术式的吗，这小孩能被教得这么规矩乖觉，肯定不全是回国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的松殿月彦的功劳，想来是类似禅院之流，自幼受到的教导里就有“服从宗家”的部分。

啧，他原本以为，一个能允许继承人放弃咒术、在没成年的年纪便远赴海外与普通人共同求学的家族，行事作风能不像禅院加茂这些老古董那样固执地严守“上下尊卑”、“循规蹈矩”呢。

五条悟心中对松殿家的观感有些许下滑，但因为对松殿月彦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再想想伊地知之前的话，也开始有点期待月彦这一次留下是不是准备让绫木累入学高专了。

已经相当收敛了的“松殿月彦”并不知道，自己一个习惯性地吩咐动作仍然令新世纪的好青年五条悟看得不爽，此时仍专注于原本的目的。

一走进校长室内，他便开门见山地同夜蛾校长谈论起自己的另一重来意：“狛治之前也一直跟着我在国外生活，对国内的咒术界所知甚少，这次仓促回国，我这边事务繁杂分身乏术，短时间内实在没有心力教导他了。”

他苦恼地叹气：“狛治虽然实力心性都很不错，但国内和国外的咒术环境不同，他年纪还小，性子又内敛，我怕他独自一人会适应不良，所以希望能够让他进入高专学习，像普通人家的小咒术师一样在高专的帮助下逐渐了解适应咒术界。”

夜蛾正道对他的来意有所预料：“高专欢迎所有愿意前来求学的年轻咒术师，但是，素山君虽然已经18岁，此前却未在咒术界挂名，因此应当按照‘从普通人家庭发掘的初代术师’的惯例，从一年级起读，不知您和素山君能否接受？”

不愿松殿月彦觉得自己是故意为难，他又举例解释道：“例如现在正在校的乙骨同学也是如此：他是在年满16岁、已经就读高中一年级时才被发掘了咒术天分，因此转入高专后也留了一级，与15岁的同学们一起重新就读于一年级，这样虽然毕业时间延后了，但也能更利于他们从头适应咒术师的生活。”

月彦摇了摇头，不太赞同这一‘惯例’：“新的‘特级’乙骨忧太，我听说过他的事，但狛治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

“狛治虽然也是普通人出身，但松殿家有对他进行基础的咒术教育，可以算是接受了‘家系教学’，他目前作为咒术师已经相当成熟了，把他当做刚刚接触咒术的新人硬要从头开始学习才是对他才能的浪费——不怕您取笑，在国外时狛治都是作为护卫随侍在我身边的，我的安全很多时候还要仰仗他呢。”

“就算您这样说，但高专是有规定的……”夜蛾似感为难。

五条悟双手插兜倚靠在办公室内的柱子边上，在墨镜后面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插话两人推拉的兴趣。

——全日本两所咒高四个年级的学生加起来，也才将将能数满四只手，绝大部分小咒术师都是接受家传教育、根本不会来高专就读，此时难得有新鲜血液送到家门口，夜蛾校长绝对不会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规定就把人拒之门外。

什么合不合规的，只要校长跟监护人来回掰扯过几句再“迫不得已”妥协，就算是他们为“规章制度”努力过，足可以应付上层的各种监察责问了。

松殿月彦也是世家出身，对这些传统规矩人情世故了如指掌，听了这话便跟夜蛾校长心领神会地来回言语推拉打起太极，五条悟在旁边等得有点不耐烦，百无聊赖地转头过去细细打量面前的未来学生。

作为话题中心的素山狛治正安静地垂着眼站在一边，神色间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他个子不高，但站姿很挺拔，穿着一身普通的黑白两色运动风休闲服，剃得短短的黑发有点炸刺，看着感觉就能想象到摸上去那种有点扎手的触感；少年人颊边还带着点没褪尽的婴儿肥，显出些许稚气，微垂着眼的姿态显得浅粉色的睫毛格外浓密纤长，他的肤色也很白，但还在正常范围内，没到松殿月彦和绫木累那种白得仿佛有点病态的程度。

那边夜蛾校长和松殿月彦你来我往过几句，很快借坡下驴地松了口：“那么现场来进行一下简单的战斗测试如何？如果素山君的实力确实如您所说一般出众，的确不必在低年级浪费时间，我可以特批他直接进入高年级就读。”

松殿月彦颔首赞同：“确实，咒术师还是要以实力说话，您的考量很合理。”他转过头来征求当事人的意愿：“狛治，可以吗？”

黑发少年毫无犹豫地低声应是，从进入房间以来第一次抬起眼帘，看向将要“交手”的夜蛾正道。

“虽然只是简单的测试，但还是提前说明一下，我会用我制作的‘咒骸’与你交战。”夜蛾说着将左手抬至身侧，随着他的动作，身后软趴趴堆成小山的玩偶堆里摇摇晃晃站起一只约半人高的白色玩偶：“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素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