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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姜聪颖透顶，自知他不想提及红尘俗情，闭了闭眼再睁开，吸口气道：&1dquo;是我错了，还请明月法师提点。”

  明月默少顷才开口：&1dquo;八年前贫僧还在文渊修订大典，有一日与同僚来天福寺、恰遇普静方丈，他曾问，&1squo;你可记得自己的前生？’回他道，&1squo;曾梦见过前生，在天若寺出家为僧，行走殿堂舍间，诵经禅堂床上，木鱼佛声满耳，檀灰滴落宝卷，至三更斜月朦胧、万籁俱静时，凭己之力普渡宿怨各去生。’”

  &1dquo;普静方丈因此劝诫，&1squo;即然如此，你何不了断尘缘，一心向佛，方不辜负前世修持的德行。’贫僧哪里肯听，年少气盛，尚贪念红尘俗世的锦绣繁华，是以一笑了之，普静方丈因此感慨，&1squo;你非得堕入情孽苦海才得参悟么？’倒那时再悟，已为时晚矣。”

  田姜凝神细听，想想道：&1dquo;这便是明月法师还带修行之因么？”他虽带着毗卢帽，但耳边有丝鬓漏出，被她看透。

  明月并不慌急，抬手理帽，笑容很浅淡：&1dquo;普静方丈不肯于贫僧剃度，只道六根不净、俗缘未除，还需潜心佛法，至不为五欲所动之时，方会亲自于我落出家。”他又道：&1dquo;人各有自己的宿命，万事不得强勉，否则便会如贫僧这般，舍近求远，反倒弄巧成拙。”

  田姜问：&1dquo;明月法师所言是常理，常理未必适用众生，如今夫君下入昭狱，我又身怀六甲，沈氏一族动荡飘摇，您说该如何是好呢？”

  明月不答，只道：&1dquo;佛陀曾建寺院与道士庙观为邻，道士不满，常变幻魑魅魍魉扰乱寺中僧众，意欲将其唬走，确实许多年轻沙弥禁不住逃离，可佛陀却在那处久经数年，道士法术用尽，终弃观而去。”他顿了顿：&1dquo;道士法术高强，佛陀怎会胜过了他？”

  田姜摇头：&1dquo;请法师赐教！”

  明月回话：&1dquo;只一个&1squo;无’字，法术终有限、有尽、有量、有边；而佛陀无法术、无尽、无量、无边。无与有之始，是以不变应万变，终会功至垂成。”

  田姜心如明镜，他所说诫训也是她目前安身立命之法，手捧香茶慢慢吃着，忽说：&1dquo;明月法师很是介意无法剃度，我倒有言赠您。”

  明月请她但讲无妨。

  田姜沉吟道：&1dquo;我的五姐姐曾讲过，有沙弥问佛陀，&1squo;你得道前，每日都做甚么？’佛陀回，&1squo;砍柴、担水、做饭。’沙弥又问，&1squo;那得道后呢？’佛陀回，&1squo;砍柴、担水、做饭。’沙弥不解，&1squo;那何谓得道呢？’佛陀笑曰，&1squo;得道前，砍柴时惦着担水、担水惦着做饭；得道后砍柴即砍柴，担水即担水，做饭即做饭。”她稍顿微笑：&1dquo;大道至简，平常心是道，宿命无常，顺其自然罢。”

  明月愀然变色：&1dquo;你五姐姐&he11ip;&he11ip;”

  田姜抿了抿唇：&1dquo;五姐姐所言也非其所言，是那年在天若寺烧香时，有位俊朗公子讲于她所听，现还给明月法师，愿能摒除你心中孽障，才不枉这生生轮回之缘。”

  话不再多说，她撑桌起身告辞离开，出了禅室，翠梅过来搀扶她，沈勉在前面，头也不回走得极快，转眼功夫没了踪影。

  田姜似想起甚么，倏得回朝室内望，明月依旧身笼清烟，不言不语静默端坐。

  普静方丈果然所言非虚。

  &he11ip;&he11ip;

  日色衔山时分，盛昌馆门前串串红笼燃得通亮，自&1dquo;忆香楼”没了后，这五姑娘胡同便成了秦掌柜的天下，但见宾客盈门，出入若潮，透过小楼窗牖，人影幢幢，推杯换盏，道不尽的红尘热闹。

  秦兴坐在帐房里吃茶，田荣满脸不霁，兜头而入，扯的珠帘带风砰砰作响。

  秦兴连忙搁盏站起，请他坐太师椅，田荣摆手，沉声道：&1dquo;&1squo;鹰天盟’被衙门捕获，斩得斩，抓得抓，放得放，怎就没有钰哥儿的丝毫音信，他不是落入&1squo;鹰天盟’之手么，怎就未解救出来？你可有尽力去与那些官儿周旋？晓得你铺大客多忙碌，若实抽不出空闲，我自去打探就是！”

  语毕即要走，秦兴连忙上前阻他。

  第伍6玖章故人逢

  秦兴无奈地笑：&1dquo;田叔冤煞我了，若能探得钰爷生死，把这盛昌馆拱手送人都甘愿。如今沈老被抓入昭狱，同他但凡有些牵扯的，官爷皆避之唯恐不及，更况锦衣卫四处横行，偷听暗窥防不胜防，与我有几交好的连请来吃席都托辞婉拒&he11ip;&he11ip;”

  顿了顿又道：&1dquo;虽是如此，秦某却从无放弃之心，昨日得株千年老参，晚间就给刑部阮郎中送去，看此份上应能给些薄面透点音讯才是。”

  田荣神情渐趋缓和：&1dquo;我并未有责怪你之意，只是心底焦急如焚。”

  &1dquo;我懂&he11ip;&he11ip;”秦兴还待要劝，一个伙计掀帘进来禀报：&1dquo;有位姑娘要二位爷去见她家夫人哩。”

  &1dquo;可有报上名是哪个府的？”秦兴与田荣面面相觑，皆有些莫名其妙。

  伙计挠挠头：&1dquo;她不肯多言，只道那夫人是二位爷的故旧，见着自然认得。”

  秦兴颌朝外走，田荣跟在后，果见廊下立个模样周正的丫鬟，梳盘头揸髻，穿水红软绸衣裙，闻得帘响声遂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