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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节 长生膏（第7页）

「算了。」已经走到门口的赵老师重新回到院子，「你也别准备吃的了，咱们都在这等，等不到张强咱们直接去派出所。」

又等了?会儿，到八点半的时候，牛校长坐不住了。

明天是星期?要正常上课。学?们得准备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班主任和语文老师得整理讲义备课划重点，?家不能因为?个憨子搅乱正常教学秩序。

几个老师交头接耳?下，最后做出决定，其他?都走，赵老师自己留下。

反正他是教体育的，现在临近期末体育课也没了，刚好在这里代表学校光热。

「这俩也得留下。」赵老师指着我和王，「反正他俩昨晚都在这过夜了，留下也能帮我跑跑腿之类的。」

我本想反对，可牛校长已替我们做出选择：「那你俩也留这，不白留，到时候每门课给你们加十分。」

分分分，学?的命根。

如今命根受制，我只能忍气吞声：「好！」

14.

?部队撤退后，赵老师和憨子爹坐在院子里?眼瞪小眼。两?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干坐着，像两只随时准备对啄的公鸡。

我和王本想坐屋里暖和暖和，见此也不敢造次，怕哪个不小心惹祸上身。

幸好语文老师及时出现，手里还提着?袋子吃食：「吃吧，牛校长请客。」

我接过袋子，看到里面有五份蒸面条。

「这三份是你们的，这两份是给?家的。」语文老师向站起来的憨子爹解释，「因为不知道张强什么时候到屋，就只要了两份。」

「够了够了。」憨子爹笑逐颜开，拿起面条走向屋子，「那俺先去喂她吃点。」

他?走，赵老师也坐不住了：「你俩冷不？」

我和王赶紧点头。

「那咱们也进屋。」赵老师目送语文老师离开，「?黑料坐外面挨冻，给二球样里。」（给二球样里，?言，像个煞笔的同义词。）

我们?窝蜂冲入憨子房间。

点起煤灯，现床上铺盖比早上离开时乱了些，另外窗户右下角破了块巴掌?小的洞。

怕夜里风吹进来把被子弄潮，我们从口袋里凑了团卫?纸将洞口堵上，然后坐上床沿闷头吃面。

刚吃几口，憨子爹推门而入：「俺黑料也睡这。」

「咋了？」赵老师嘴里还塞着??口面条，说话时声音含糊不清，「怕俺们几个屙你床上？」（屙，拉屎，形容词兼动词。）

「俺说了，黑料肯定让恁们见住强子。但俺不着他啥时候能回来……」

憨子爹原话啰里啰嗦，?概意思是——憨子不确定几点到家，让我们等下早点睡，等憨子露面后他喊我们起来。

「那你在门外喊不就中了？」

「那不是怕聒醒强子妈嘛。」憨子爹?脸无奈，「她黑料睡里不好，要是被聒醒，肯定?夜白想睡。」

如此辛酸，赵老师语气也和缓许多：「那你今黑不给她擦脊梁了？」

「不擦了，今黑不擦了。」

在憨子爹的注视下，我们狼吞虎咽，将装面条的塑料袋子舔得?干二净。

吃饱喝足，看了看表，快十点了。赵老师嫌床小，让我和王往里面挤挤给憨子爹留个地。憨子爹摆手说不?，他坐在椅子上就能睡着。

「那俺们可不管你了啊。」

赵老师将衣裤扔到鞋上，鱼?样滑进被窝。

「木事，恁们赶紧睡吧。」

憨子爹吹灭煤灯，屋子里顿时?片漆黑。

这次「轻车熟路」，再加上身边又多了?个??，我也不怎么害怕了，只翻腾了几下便顺利进入梦乡。

过了不知多久，半梦半醒中，耳边传来憨子爹?喊：「谁！」

我迷迷糊糊睁眼，听到窗外有脚步声。

然后是赵老师的声音：「谁在外面？」

再然后是?道炫目的惨白色光柱（坐在椅子上的憨子爹从赵老师的裤兜里拿出手电筒），光柱像金箍棒般在漆黑的屋子里上蹿下跳，最后准确降落在那破了?个洞的窗户上。

窗外，憨子面无表情。

15.

这些天，我们?直在找憨子。为此吃没吃好、睡没睡好。

现在，憨子如此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却让我有些恍惚。

可能是?次次失望降低了心理预期，今晚我甚至没有做好见到憨子的思想准备。

看了看左右，王和赵老师的脸上也是惊?于喜。

还是憨子爹最先清醒：「强子，你站外头抓哩，嫩冷，赶紧进屋。」（抓哩，?言，意思是干什么。）

听到憨子爹的话，憨子贴在破洞处的脸依旧面无表情。他似乎被冻狠了，连五官都被冻僵，从出现到现在连眼睛都不眨?下。

「强子你咋了？」憨子爹有些着急，「是不还记住下午那话里？那话俺都是瞎说里，别当真，有啥事进来——」